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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鸣】心霜 - Part 06 [ 艺伎paro·全本释出·已完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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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过了两三日,便到了约定和日向家的小姐会面的日子。漩涡家为了显示出自己的诚意,特地从京都赶赴大阪,去见这位日向家的大小姐。老爷、长房舅舅一同作陪,小樱说想去大阪赏红叶,若是得空,还想在会面前先去心斋桥逛逛,老爷宠她,便也一块儿带上了。一行人穿得十分正式,鸣人换了老爷特意给定做的一身西服,头上还抹了发胶,正经得几乎有些滑稽起来。

地点约在了大阪的一家高级料亭,名曰“初弦”,是日向家择的。日向作为悠久的名门,迄今在许多习惯上还保留着传统的作风。不愧是大阪有名的料亭,若是没有日向家引荐,即便是漩涡这样的大户,怕也是预定不到坐席。跟着一行人随侍者进包间时,鸣人像往常一样偷偷打量四周,听说在这里吃上一顿饭,得花费平时一顿普通料理数十倍的价格,初听时令他不禁咋舌。

不过,虽然那日和佐助信誓旦旦地承诺了,可说到底,鸣人也没什么好办法。他只得想,若是自己咬死了不肯,就算被老爷扫地出门,总不能按着头逼他接受这桩亲事吧。当然,这是最坏的打算,他所能想得到的好些的办法,就是让日向家自动放弃这门亲事。如何办呢?虽然不是什么妙招,但试一试总好过不作为,那便是在这场会面里,表现得越糟糕越好。尽量无礼、尽量顽劣、尽量不像是一个好的夫婿对象,应该如何做,便全都反其道而行之。说来,鸣人在这点上可是拿手,毕竟从前便也是不拘着的性子,本色表演一番,再简单也没有了。

“哇,这么高级的地方,我还是头一遭来呢!”

刚进了里间,鸣人一脚刚踩上榻榻米,便佯装惊奇地大喊,引得老爷顿时惊慌失措。来之前,漩涡家也是千叮咛万嘱咐,让鸣人切不可在日向家主面前失了礼仪。见状,老爷和长房舅舅只好赔笑,说“实在失礼,还望您勿要见怪”,狠狠剜了一眼鸣人,便入席落座。

日向家那边与漩涡家同样,出席了四人,分别是家主日足、日足的续弦、次女花火,剩下的这一位,便是将要指婚给鸣人的那一位,日向雏田小姐了。鸣人落座,雏田便坐在自己的正对面,他抬头时发觉对方正看自己,被察觉之后脸上便绯红,迅速将眼神移开了。

雏田果如老爷所说那般,一看便知是一位教养极佳的贤惠女子。她与自己同年,只比自己小两个月,不过待人接物样样周到。一头深紫色的长发,五官精巧,并不逊色于春野樱,却没有小樱那样鬼精强势的感觉,整个人看起来柔柔弱弱,说话声音也软软的。如果是从前不曾认识佐助的鸣人,见了这样一位大家闺秀,怕也是不会生出什么疏离的感愿。若说作为一位妻子娶进门来,这样贤惠的对象当然是再好不过了。然而今时不同往日,鸣人看着对方的模样,只能在心底感叹实在抱歉——虽说对方也不一定就看得上他这个少爷的名头,但在见面之前就下定决心无论以何种方式都要拒绝对方,总是让他对这位不幸掺和进这一桩注定不会成功的亲事的女孩有一丝愧疚之情。

这顿饭,鸣人可谓是吃得竭尽全力,以至于到后来,小樱都看出他无礼举动的表演成分了。每一道料理端上来,都是不等主位的两位长辈便先行动筷,有些干脆伸手去抓,连筷子都不用了。他能用余光瞥见老爷的惊慌和日足脸上隐隐的不悦,他们内心如何想的,鸣人都明白,虽然在心底觉得对不起外公,但他只能这样做。席间,长辈们总是要交谈上一番,大家族的会谈,他不是不懂其中的话术,一字一句都颇有深意,正是因为懂得,所以才要显得自己越无知、越莽撞越好。他不仅在长辈交谈的时候插话,说出来的话也都是些荒唐滑稽之语。长房的舅舅正称赞这道炙烤秋刀鱼味道极佳,他便忙不迭地插话:

“我倒品不出什么新鲜的。不就是秋刀鱼嘛!和我在京都的料理店吃到的没什么两样,怕是因为价格太贵,吃出来都是些钱的味儿了!”

“放肆!”老爷终于耐不住性子,低声斥责了他,脸上一阵青,一阵白。鸣人暂时住了嘴,瞥一眼日足,脸上愈发阴沉,正合他意,不由得欢喜起来,只是不可表现得太露骨,忍住了笑。然而视线转回的时候,他望见正对面坐着的雏田,却仿佛忍不住地露出了笑容。

 

“你呀,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与日向一家分别之后,老爷便满脸不快,长房的舅舅也连声叹气。他们或许以为鸣人这般肆意无礼,是没有好好教导所致的恶果,然而小樱这样的人精,自然看得明白。她与鸣人是同辈,交流更多,对他的了解也更多些,十分明白,即使是在外流浪使得许多礼数上不注意,也未有如此狂放不羁的。她瞧得很明白,鸣人就是铁了心要让这桩婚事变黄才这么做。

她压低了声音,好奇地问身旁的鸣人。一行人正一路走去车站,长房的舅舅扶着老爷在前边,小樱和鸣人走着,跟在后边。趁着这空当,她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

“没、没有啊,我能有什么鬼主意?”鸣人否认。他不想让小樱知道自己的别有用心,出于某种直觉,他知道,自己故意做的这些事情,越少人知道才越保险。

“别蒙我了。你糊弄得了老爷,可糊弄不了我。”小樱不屑道,“你这样做得也太过头了,以为我看不出么?你不过是铁了心不想定亲而已。”

“……”鸣人哑口无言,自知被看了个明明白白,索性不说话了。

“不过,你这样回去,老爷可少不了要好好收拾你了。”她又接着说道,“但到底为什么,日向家的大小姐不好么?我看着倒也是温柔可人,你还这样的不为所动,真是奇怪。”

“有什么怪的……”鸣人嘟嘟哝哝,“我不喜欢。连鼻子眼睛都没记清楚,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个什么性格,只是见一面便要定亲,真是莫名其妙。我根本谈不上喜欢她啊!”

“那你有喜欢的人?”小樱冷不丁丢出一句,似乎是在鸣人的话中嗅到了什么。

“……我哪有!你可别胡说。”鸣人急忙摆手否决。

“可平日里也没见你和哪家的小姐有来往呀。”

“所以我都说了,没有那号人,你别乱猜了!”

“说起来,你平日里时常见着的,倒是花品那位更多些吧?”小樱似乎并未理会他的话,兀自说下去,还煞有介事地掰着手指。

“你提他干什么?”鸣人一愣,“跟我有什么关系?别说这个了。”他努力掩饰着,摆出尽量镇定的神情,伸出手指前方,“都落下老爷他们好远了,还不赶紧跟上去。”

 

回到京都的漩涡家中,鸣人本想必然要面临一场暴风骤雨般的责骂,然而老爷或许是心力交瘁,已经顾不上责骂自己了,大约也是失望到了极点,不再想插手管他的事情了。长房的舅舅看在眼里,倒是气得斥责了他一顿,说老爷这样为你操心,竟然如此的不争气,边用手指戳着他,边唉声叹气。鸣人心里虽然也感觉愧疚,但大家都是如此反应,这桩亲事黄掉便是十之八九的事情,往好处想,总算是让自己躲过了一遭。他跟长房的舅舅赔了不是,又去老爷的房门口跪了一个时辰,只道自己知错了,还望老爷不要太过烦心。接下来几日,便做什么都乖乖的,生怕有一点错漏的,每日在料理店一心一意地学手艺。再见面的时候,他便把发生了什么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佐助,佐助愕然,只道他这样也真是胆大,怕是只有漩涡鸣人才真能干出这样的事情。他用力拍他一掌,说不知道你这是损我还是夸我,两个人便心领神会地笑起来,虽然家里和老爷还是僵着,但鸣人的心情也轻快起来。

然而过了半月有余,鸣人都快忘记有过这桩相亲时,却传来了令他瞠目结舌的消息。那日他从打工的料理店回到家中,老爷难得地在厅堂候着。他换了鞋,走进来,老爷便示意他过去做下,他满脸疑惑,竟猜不到老爷要说些什么。

“你这不省心的,也算是傻人有傻福!”老爷开口,脸上居然带着些笑意,看得鸣人一时懵然,心里骤然生出些不妙的预感来。

“老爷找我是什么事?”鸣人坐下,不解地问。

“日向家那边回了信来。”老爷把手中的信笺放在桌面上,“原本那日,你那样的无礼粗鲁,日向家主何等不悦,好在未曾当面怪罪,还算是给足了我们颜面!我和你舅舅都觉得这桩好不容易眼见要成功的亲事怕是要告吹,幸而出现了转机。”

“转机?……”

“一如我们所想,日向家主觉得你无礼,谈吐也无教养,总之,在信里都是不留情面地说了。”老爷用手指点点那封信,“只不过日向家的那位小姐,似乎一下子和你看对了眼,任凭父亲劝说,也执意要接受这门亲事。日向家小姐那样的性格,对于她父亲的话,从来只有遵从,没有反抗的,居然为了你,敢和父亲争辩,也不知道是看上了什么好处!你就偷着乐吧!果真是如算命先生说的那样,是个有福相的命。”

“什么?……”鸣人听老爷一番话,简直难以置信。

“就是说,这门亲,还是十之八九差不离了!”老爷脸上的喜悦难以掩饰,“日向家那边最后说,大约还需十日的时间便可定夺了,容他们最后的调查收尾。其实漩涡家这样的门户,有什么东西都摆在面上,彼此都知根知底的,说要调查,不过是一个惯例的客套话。过几日日向家那边也会派人来京都看看,总之,实在是天大的喜事。”

天大的喜事?鸣人听着,只觉得造化弄人。天大的霹雳还差不多吧。好不容易觉得自己能推掉这门亲事,势在必行的时候,却还是未能成功。怎么会就看上自己了呢?鸣人真是追悔莫及,想起那日雏田脸上的笑容,在心底连声叹气。

“可,这样是否太草率了……我和日向家的小姐连话都没说过,我觉得……”

鸣人知道自己这样说没用,可该说的话,他还是得硬着头皮说。

“不要说了。”老爷根本不想听他再讲,站起了身,“这事板上钉钉,差不离了。”

他真是束手无策了。坐在自己的房里,漩涡家上下听闻消息都很欢喜,原本以为少爷的亲事要告吹,现在不但不吹,看上去还是心悦有情的一桩美事,上楼的时候碰见正好打扫下来的佐井,对方还摆了一个笑容对他说声恭喜,可他连骂回去的心情都没了。鸣人心里乱糟糟的一团,想着到底该如何收拾残局,又想着这番话该如何告诉佐助。他不知道佐助会有怎样的反应,但瞒着对方一定是不行的。

故而,他一五一十地和佐助讲了。佐助虽然看得出来,也是一脸意料之外的惊诧,然而看着他闷闷不乐的样子,却还反过来安慰他,倒让鸣人更加愧疚了起来:

“我真没想到……”他苦着脸说,“原以为一定能成功的,谁知道那大小姐……唉!”

“说不定是你太招人喜欢了。”佐助去揉他的头发。

“都这种时候了,你也有心情开玩笑!”鸣人颇为不满。

“所以,打算怎么办?”佐助收回手,神情严肃起来。

“说日向那边不日会派人来京都,大概那大小姐也会前往。”鸣人叹了口气,只觉得一天在店里帮工下来,又因着这些烦心事,身体和精神双倍的疲乏,让他忍不住轻轻靠在了佐助的身上,“到时候我想和她私下商谈这件事。看她那样子,不像是难说话的人,应该不至于为难我才对。”

“若是还不成呢?”佐助垂下头,“看着温柔的人并不一定好说话。况且她既然如此坚持要选择你,想说动她,也未必是件容易的事。”

“若还不成,我们便走吧。”鸣人突然说道。

“?”佐助听得他这样说,也不免觉得突兀,“去哪?”

“总之,若是真要逼我答应这门亲事,那么漩涡家的这少爷我也不愿做了。爱有谁当谁当去吧!”鸣人忿忿地道,惹得佐助不禁想笑,那语气,就像是做了一个白捡的少爷,还算委屈他了似的。

“规矩多得不行也就罢了,事事都还不能按照自己的心意做。从前说想学做料理,就被骂不争气、不长进、上不了台面,好说歹说,才放了我出来。现在又要逼着我娶一个根本不认识也不喜欢的大小姐,真是不自由得让人心烦!一走了之有什么不好,反正本来若是没有被人寻回来,我现在不知道还在哪里游荡,就算吃不饱穿不暖,也比现在自由多了!”

鸣人一股脑儿说完,像是憋了许久终于说出来似的酣畅。

“我想过了,我跟着师父学了这么久,也算是有点料理的手艺,要是到别的地方,找个养活自己的工作也不算难,”佐助听他如此讲,心内倒是不禁感慨鸣人有些时候看着想法直来直去过于简单,如今也变得沉稳起来,起码是认真打算了许多,“你在花品的期限也快到了吧?”

“大概还有一月吧,费用赎得差不多了。”

“那便好。”鸣人了然地点点头,“日向家那边种种算起来,要拖到那个时候也不难。到时候你离开花品,我也不在漩涡家呆了。我们两个人离开京都,东京,四国,总之去哪里都好。我不怕远。”

“胆子这么大?”佐助倒是没笑他想法简单,只问,“不怕出去之后碰壁么?”

“不怕。”他理直气壮,“凡事都有办法解决,我一定努力,不会怕的。”

“好。”佐助的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颇为正式地道,“我自然也是。”

或者说,鸣人的想法,他也不是没有过。但碍着他是漩涡家的少爷,如果这样做,必然是要惊动一大帮子人,加之,鸣人好不容易才回到一个有亲人的地方,自己为了一己私欲生生地要拆散,搞得天翻地覆,总也觉得欠妥当。他不是不想和鸣人离开这个繁华却束缚人的京都,只是怕对方会诸多麻烦,不忍心罢了。而如今,鸣人自己都这么说了,他再无顾虑。

话已说到这个地步,两人都稍稍安心,便聊起了旁的,完全未有注意身后细微的动静。

 

“漩涡鸣人!”

日向那边尚未给出确定的回应和来访日期,平白无故地着急也不是个办法,故而这一周,鸣人过得风平浪静,该去料理店帮忙便去料理店帮忙,大小事务都井井有条地继续着。今日生意忙,他归家的时候天已经黑透,才刚踏进门,便听得老爷怒气冲冲地喊他的名字。

“老爷?……怎么了?为什么这样生气?”

鸣人摘下围巾,一脸困惑。老爷的语气震怒,脸色不悦,且唤了他的全名,带上了漩涡二字,这从未有过。

“跪!”老爷用拐杖敲地面。

“……”他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只能照做。老爷这番火来得没头没尾,且看着是不打算给他留任何一点面子,任由家中的仆人好奇地向厅堂里看,还有趴在二楼楼梯扶手上看热闹的。

“老爷……”

“亏你还有脸叫得出!”老爷气得直抖,一甩手把一封皱皱巴巴的信丢在他跟前,“你自己读!”

鸣人战战兢兢捡起那信,读了两三段,便知事情果然是大大的不妙了。

“……本因小女执意,所以我也打算允了这门亲事。调查结果原本也无甚不妥之处,所有的细节,其实在提亲的时候都大致明白。只是非常不凑巧,前几日收到了一封匿名的书信,称漩涡少爷和一名祗园的艺伎有私。当然,我们并不相信这空口无凭的传闻,但既然都写信递到门上,便不可视若无睹。于是便请了人来京都秘密调查,若有失礼之处,还望见谅。”

“但调查的结果,实在不容乐观。本以为只是空口白牙的诬陷之词,说得不好听些,就算漩涡公子爱去祗园,与花柳界有些接触,也不是大的妨碍。说到底,只要不是私下往来,不清不白,我也觉得无伤大雅。谁料信人回来,直说确有其事,还说目睹到漩涡公子和那名艺伎的私会,一样一样,说得有鼻子有眼,听着实在不像是编出来哄骗人的玩意。如此一来,即使小女不介意,我也实在是难以答允这桩亲事了。故而写信告知,望见谅。”

“还有一事,或许您会觉得我多言,但我想还是得告诉您。那名艺伎,据说也不是普通的来头,应该说是很特殊的。您知道,有些艺馆为了满足特别的客人,会从旧俗,让男人扮作女装,以艺伎的身份出面表演招待。”

“日向日足 亲笔 昭和十一年 十一月二日”

鸣人读罢,一言不发,捏着那封信,抬头看老爷的脸。那信纸皱皱巴巴,想必是老爷读完气极,揉成一团,险些丢进垃圾桶里罢。然而到了这事被捅得彻底的时候,鸣人反而不惊慌了。又有什么关系呢?一切的结果不会再有变化了。日向家的这门亲事,无论是以何种手段何种方式了结的,这样的结果不能说最好,但也算是不勉强他。就算老爷因为和佐助私下的交往,怒得真的要把他逐出门去,他也不会有一丝的后悔,毕竟当时他和佐助商定好的,若老爷执意要定亲,他便离开漩涡宅、离开京都,任他什么荣华富贵,他都不要了。

“那下作的人是谁?!”老爷几乎是咬着牙在问。

“他是很好的人。”听到老爷用这样的词语污蔑佐助,鸣人心里噌地升起怒火,终于还是忍住了,一字一句,直视着老爷的眼睛回道。

即使老爷是自己的亲外公,即使他知道老爷是有心待他好,但勉强自己做不喜欢的事情,他实在无法苟同。就算这样不合礼数,就算会让老爷生气,他也必须这样做。

“我再问你一次,是谁!”

“好,你不说,不说又怎样,以漩涡家在京都的势力,想找一个小小的艺伎有什么难?!”老爷见鸣人咬死了不肯回答,仰面看着天花,扼腕叹道,“果然是作孽呀!逆孙!一个个偏偏的,都爱去那样的地方,现如今好了,漩涡家的名声都给你败坏完了!”

鸣人只跪着。长房的舅舅在一旁,扶着老爷,生怕出什么事。鸣人瞧得真切,老爷那双眼里,竟然有了些泪花,沿着脸上的沟壑,湿濡下来。长房舅舅不住地叹气,用眼神示意让鸣人赶紧上楼,回自己房里待着。他便起了身,心中五味杂陈。

“你!……”他听得老爷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这几日,不许再去料理店帮工!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出这漩涡宅一步!”

 

老爷的震怒,鸣人并不惊奇,从前也不是没有见识过。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老爷并没如他想象中那般,完全斩断了爷孙情义,将他逐出门去,反是反其道而行之,将他锁在了漩涡家宅内,一步都不得出。料理店不能够去了,鸣人便整日坐在家里无所事事。无聊、烦闷,这些他尚能够忍受,可一想到这突如其来发生的一切,佐助都还不知情,便不由得心下焦灼。老爷拘他在这儿形同软禁,也找不到半个能递话出去的人。眼见着一周的时间又将要到了,花品的休息日即将来临,然而他无法赴约,满心都揪了起来。

“鸣人?”小樱敲开他的房门,一副关切的模样,“闷了这么些天,还好受吗?”

“……”鸣人却一反常态,见小樱来,竟有几分冷淡之意。

“你还来……做什么?”他尽量说得不那么刺耳些。

“我来做什么?”小樱一愣,随即又换上了她标志性的甜笑,“你在问什么啊,白痴,我当然是看你被关着闷得无聊,才好心来和你说说话啊。”

“那封信是你写的。”鸣人转过身,十分直接地说道。他在小樱面前一向顺着女孩儿的意,还是第一次说出如此硬生生的一句话。

“什么信?”小樱怔了片刻,但还是装出毫不知情的无辜模样,“我不知道啊。”

“除了你,没有人再知道我和佐助的事情了。”他为了平息怒火,深深吸了一口气,才能勉强说下去,“就算有其他人见着我们在一起,也不过是知道我们有来往罢了。只有你,才会知道我们常去什么地方见面,才能写出那封信、说与老爷听。”

小樱发觉,自己的手心竟出了汗。在她眼里,自己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表弟,在许多方面都愚钝非常。她自以为,自己耍的这点小心思不会被对方看穿,便放心大胆地去做了。可惜她没有想到,鸣人并不是自己想象中那样什么都不曾察觉的愚人,且更忽略了一点,人在面对自己所珍视的事物时,往往会比平日更加敏感上百倍。

“你说什么呢。我有什么理由要这样做?鸣人,我知道你不高兴,但也不能随便就把原因推到我身上啊!”小樱强行按下心头的不安,装出一副有点生气的样子,像是她最后的挣扎。

“因为你也喜欢佐助。”

“……”

这句话似乎一下戳破了两件事情,她早知道,可听当事人亲口承认,还是感觉心情复杂。

“不然那日为什么,你无缘无故地帮我说服老爷之后,旁的都不要,却独独问我要走佐助上次送我的那枚胸针,哪怕我说买一枚贵上几倍的来替也不肯?”鸣人说着说着,语气不受控制地急了起来,“那样简单款式的胸针,你向来不看一眼吧?”

“都说了,我只是觉得自己没有,新鲜好玩,所以才……”

“你走吧。”鸣人叹了口气,似乎没有想要再为难她的意思,却也没有再和她开口说一个字。她的内心糅杂了千百种情绪,翻涌着,而她竟然在那其中捕捉到了一丝丝的悔意,然而一切已成定局,她无法再弥补些什么,到最后,也只能静静地退出门去,留下鸣人独自坐在房内。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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