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遥

我是那样爱着因不完美而完美的你
微博补档@指间之遥
AO3@CreamBubble
wp creambubbleblog.wordpress.com

【佐鸣】心霜 - Part 02 [ 艺伎paro·全本释出·已完结 ]

前文:Part 01


虽然并未觉得做了什么,夏日竟也就这样很快过去。一入秋,又是学校开学的季节。自从在饭团屋得知对方名字之后,鸣人便再也没有见过佐助了。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他不想。说到底,上次那番对话之后,鸣人莫名对佐助生出一些亲近感来。说也奇怪,在外独自流浪许久,照理说,他该像只警觉的小兽,实际却像是从小被精心呵护着的那些不谙世事的少爷小姐一样,对于外界甚少有敌意。对方只要稍微表达一些善意,便能够博得他的好感。况且鸣人能感觉出来,佐助看上去虽然有些冷酷,话语总是冷冷的呛人,实际心思却不坏,甚至还有几分温柔。

只是入秋以来,开了学,课业便顿时忙得转不开身了。而自己究竟为了什么想要见他,也是件十分摸不清头绪的事。难道自己还要像之前那样,去饭团屋那边眼巴巴等他来么?来了又说些什么呢?上次是想诘问他当日之事,如今可没有正经由头了,难免令人莫名其妙。

但鸣人向来是个不肯违背自己心意的人,在这偌大的京都城,他没有几个能说得上话的人,虽然学校里总归还有一二好友,但还是时常感觉到冷清,有机会能多交一个朋友又有何不好呢。

不过,还没等鸣人想好该如何交上一个新朋友时,机缘巧合地,他又见到了佐助。

近来,他的课业稍有起色,老爷欣喜,便给他添了一辆单车。鸣人上下学时就骑着那辆。京都城里的学生能有一辆自行车的可不多,鸣人也乐得不行,当个宝贝。但越是显眼越容易招惹是非。那天下学的时候,鸣人计划着去另一条街上的漫画屋看看有没有好看的漫画——他攒了些零花钱,最近手头还比较宽裕,有看中的,也能买上几本。

结果出来时,天色已经慢慢暗了,为免老爷不悦,他急着回家,便抄了近道走小路。谁知行到一半,被几个小混混半路截下,要抢他的那辆车。鸣人当然是护住不肯,说起来,因为他在外面的经历,身上还是有些防身的本事的,可还得护着辆车,徒徒增添了累赘。一来二去,虽然勉勉强强能够挡着,可也挨了不少拳脚。对方毕竟三四人,他孤身一人,就算能抵挡一时,拖下去怕是也不甚乐观。鸣人心里正觉不妙,绞尽脑汁想着如何才能脱身,情急之下却也想不到办法。

就在此时,这甚少有人路过的幽僻路径传来了脚步声。

 

谁曾想再次见到的时候是这么一个不尴不尬的场景。

那日本不是花品的休憩日,不过是妈妈觉着有些不适,男倌们又准备着要侍候晚上的客人,而佐助那夜要稍晚才有预约的客人,还未像其他人一样换上装扮,妈妈便让他去附近的药店买些维生素B的针剂来。大约是饮食或者天气影响,京都这一片的人时不时有犯脚气病的,花品的妈妈便是这样。所以折腾得久了,一来二去,便有什么不舒服都统统当做脚气病来治,打上一针维生素B便期盼能够消停。

艺伎的服饰穿起来不胜繁琐,须得预留好充足的时间。为了省时,免得误了后面的工作,佐助想了想,选择从小路走——和鸣人那日选择的是同一条道儿。刚走到附近便听闻响动,他不由得皱眉。原本急着回艺馆的,结果看这情势,免不了要沾上些麻烦,只想掉头回去。只是转身前定睛一看,虽然天色昏暗了些,但那金发仍然很显眼,想来是不会有错的。

走近了些,果不其然是漩涡家的少爷,正护着自己身后那锃亮的自行车,为此又挨了其中一人一脚。看那模样像是僵持了很久,佐助不由得皱眉,上前直接给了其中两人各一拳。他向来不喜欢说废话,不如直接上手来得干脆利索。那些人见有路过的来多事,便嘴里念念叨叨着“这么爱管闲事,今天就好好教训教训你这小白脸”之类虚张声势的话。可惜也都是说得好听,真的挥起拳头来都是软骨头,根本接不住佐助几招。小时家道还未败落,他也是习武的。毕竟,宇智波祖上原先是将军出身,父亲富岳平日也爱教导儿子几招几式。他都没真的认真收拾那些人。幸好对方还算识趣,看着佐助那张神情冷然的脸,知道讨不到好处,咬咬牙便打算开溜——即便如此,走之前还是免不了恨恨地说些狠话。

“走着瞧!”为首的那个啐了一口唾沫,转身悻悻离去。

佐助不以为意,掸掸衣袖,确认手上东西没少,衣物也完好,便回头看身后的鸣人。鸣人头发乱七八糟地竖着,穿着学校的诘襟制服,上面被那些人胡乱踹了几个脚印,看上去脏兮兮的,佐助都忍不住皱起眉来,可鸣人倒好,并不顾得上这些,反而在紧张兮兮地查看自己那辆单车有没有哪里损坏。

“哦,哦,是你啊!”鸣人的神思不知道是如何飘忽,检查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不知道是刚发觉来人是他,还是一时懵神。他急急地道谢,“谢谢你啊!我还在想这下惨了,要是再晚回去,又要被老爷训斥了。”

佐助见状只觉得好笑,关心的话到了嘴边又转成了另一种腔调:“就这么点人也应付不来?”

“没有的事!”被他这么一说,鸣人倒是不服气起来,鼓着两颊道,“小爷我也不是吃素的好吗,对付他们几个还不简单?!就是被辆车拖累了而已!可别小瞧我!”

瞧瞧这人的性子,只要他稍稍挑一句,便能不服气地连珠炮回出好多,滑稽的同时倒是也有几分可爱。佐助深黑色的眼珠微微一动,只道,“这样招摇,就没想到这一层么?若是没有办法顾全,不如叫几个仆人护送。你不是漩涡家的少爷么?”

“谁说我没办法顾全了!”鸣人反驳,“下次定不用你出手!”

“我走了。”佐助也不和他再多言,眼瞧着天色渐晚,只想赶紧回花品去了,提着手里装药剂的纸袋就要抬脚离开。鸣人见状,反倒上前拽他的衣袖:“你就走了?”

“不然还要怎样?”

“……呃,我,”鸣人伸手挠了挠那头本就凌乱的头发,刚才的打斗弄得他身上脏兮兮不说,脸颊也通红,幸好没打在脸上,不至于挂彩得太惹眼,但小腿和手臂露出的部分还有些擦伤,看上去还是有几分狼狈的,“我还没谢过你呢!”

“你刚不是说了谢谢吗?”

“不是那个!”鸣人摆手,“光嘴上说怎么够,不如——我请你吃饭?”

“我有事,要赶着回去。”佐助也不管鸣人,径自迈步向前走。对方忙不迭在身后推起单车,脚步啪啪地跟上来,链条转动还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

“那怎么行!麻烦到别人就该表达谢意才行啊!如果不请你吃饭,我良心会不安的!”两个人一前一后穿出了这条小路,鸣人还锲而不舍地跟在佐助后头,“喂喂,我说,你不肯让我请你吃饭,是不是瞧不起我啊?”

“今天艺馆不休息,我有事。”佐助偏头,再度重复,“你不是说自己晚回去会被骂吗?”

“啊!”鸣人大约是才想起这回事,背后冷不丁冒出一层冷汗,“那、那不如我送你一程?能有一段顺路吧?”他拍拍单车的坐垫,道,“骑车总比走路快多了!”

难不成要自己坐在后座,由漩涡家的少爷带着走?佐助略一想那画面,不由得嫌弃起来,“不必了。告辞。”

“哎——”

 

好说歹说,最后还是用了那辆单车,不过两人调换了位置,佐助骑车,坐在后座的则是车主人。到漩涡家和到艺馆有一段顺路,在岔路口时鸣人跳下车,佐助将车交还给对方,点头示意后便要转身离去。

鸣人思来想去,总觉得不对劲,原本是想答谢对方的,结果怎么反而让对方载了自己一程?于是便又喊道:

“今日来不及了,改日我请你吃饭吧!”鸣人见他无意理睬,便叫他名字, “佐助?你听见了吗?”

“……”佐助回过头,面无表情看他,“不要叫那么大声。还有,艺伎不允许私下和客人会面。”

“可我不是客人啊!”鸣人理直气壮道,“我就见过你一次而已!你们艺馆我还进不去呢!况且,那些艺伎都是女的,你和我两个男人有什么好怕的?!”

“……”他竟然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反驳的理由,只能道,“我先走了,否则来不及。”

“那就这么说定了,周一花品休息,晚上我请你吃饭!”鸣人死缠烂打,直接甩下一句,“就,就在这里见面!”他骑在单车上,手一指路边漆成红色的邮筒,尔后也不管佐助有没有应声,便蹬着单车一溜烟跑远了。

 

幸好那段路程骑车而行,终究是没有误事,鸣人向老爷解释了缘由——自然是隐去了漫画屋那段,老爷不但没有怪责,反而拉着他细细打量半天,确定没有哪里伤着太重才安心放开鸣人。他手臂上的那点不甚严重的擦伤,也吩咐了让人好好地用药。老爷本想安排佐井陪着鸣人上下学,鸣人推说这样大了还要人陪,岂不是太丢人,好不容易才劝阻了——当然,他想的其实是佐井作陪,好多事都不方便,不要说约了佐助吃饭,就是哪天想去看漫画估计都无法成行。最终这段对话以向老爷许诺不再骑车,又改回步行上下学收场。

 

 

想来,如果不是宇智波家突然垮台,他如今也该是上高中的年纪了。晚上的客人对付得很轻松,表演结束之后,他坐在镜子前,仔细地抹掉脸上那些脂粉。从左边开始,用沾湿了的棉布一点点擦拭掉那些极白的痕迹。刚卸掉半张脸,香磷就冷不丁推门进来:

“佐助君,妈妈好像打算把你的名字挂上去了,”香磷脸上的妆还没卸,许是后边还有客人,趁着中途休息的一点点空当窜进来的,“看来客人们反响不错,以后可就要忙啦。”

“不要随便进我房间。”他闭着眼睛,抹掉眼皮上的脂粉。

“总是这样冷漠,人家会很伤心的。”香磷总是毫不掩饰,也全然不在意佐助的反应,“怎么,佐助君好像不是特别激动,终于能正式表演了,不该高兴吗?”

“迟早的事。”他把脸上的妆揩净,终于又是他原本的面容了。

“我要换衣服了,你出去吧。”

香磷吐了吐舌头,合上门退了出去。

佐助听到的时候,确实并无惊讶。就像小时所有人的评价,虽说父亲总是偏爱鼬的才能多一些,但他也是聪明伶俐,学什么都是一点即通的类型。名门贵族,总是注重风雅情趣,诗书皆通。幼年的时候,父母让他学习西洋乐器,还在家里添置了一台钢琴,他是日日都要练的。歌舞弹唱之类的,在大阪的艺馆练习了这么些年,靠着他的天资,技艺自然越出许多人之上。不过是因为先前资历尚浅,又突然被艺馆转卖到了京都的馆子,老板娘虽然看重,但也没有把握一名男艺伎是否能满足招待客人的需求,才使得正式挂牌表演被推迟了些,否则,以他的水平,要盖掉花品大部分的艺伎,并不是什么难事。

但在此处就算是拔得头筹,他也并无喜悦之情。今日看到鸣人所穿的那身诘襟制服,他又不由得感到遗憾。成为艺伎,不过是受生活所迫的下下策,原本这个年纪,他也是该穿着一样制式的制服,在学校里念书,考学,然后继承宇智波的家业的。可惜时移世易,生活一旦走上一条岔道,就不得不被浪潮推着走,再也难以回头了——这道理他不是不懂,只是不甘。

 

周一很快便至,虽然只是区区几天,鸣人却早已眼巴巴等着。上次分别时,佐助并未答允,但直觉告诉他,对方一定会赴约。果不其然,刚在约定的邮筒前等了一会,佐助便如约而至。

“佐助!你果然来了!”见到佐助,鸣人就朝他的方向奔过去,叫了名字,先把手中的冰棍掰开,递给他一半,“冰棍,要吗?”

“……我不喜欢甜东西。”虽然这样说,他还是伸手接过来了。

“去哪里。”他看着鸣人,神色如常,并未因对方的热情而动摇。

“啊,去吃一乐怎样?”鸣人眨巴着眼睛,给出了一个足以呛倒佐助的回答。原以为京都大家的少爷说要请客,大约是高级料亭或者西餐厅之类的地方——他之前还是宇智波二少爷的时候就常常出入的那些场所,谁曾想竟报上了一个普通拉面馆的名字。倒不是说他嫌弃,只是不由得心想这漩涡家的少爷也太过朴实无华了。

佐助也不答话,只示意鸣人带路。一路上,鸣人倒是和他絮絮叨叨说了挺多,说平日里最喜欢一乐的拉面,特别是豚骨叉烧的,只可惜不能天天外食,不然会被老爷责骂。

“今天我请客,”鸣人拍着腰包,一副财大气粗的模样,“想要多少份叉烧也没问题!”

“……”

在一乐坐定,鸣人便对着里头忙活的老板点了单。看来确实是熟客。他问佐助要吃什么,不用顾忌,可以随便点,佐助心里发笑,只说和你一样就好。原本,他对拉面这种东西也没有什么兴趣,随便吃一点也就罢了。不过等到端上来以后,他尝了一点,只觉味道还不错,非常关西风味。

等拉面上来的间隙,鸣人的嘴也没闲着,杂七杂八的,和他讲了许多的事情。关于学校课业,或者是平日的见闻,又问他艺馆里没有客人时他都干些什么,也不知道为何与他讲起这些。可架不住鸣人这样絮絮叨叨,佐助便也应付着答了。

“你平日话也如此多?”

“只是聊聊天,聊聊天啦!”鸣人从筷筒里抽出双筷子,敲了下桌面。

面不多时便端上来,热气袅袅,“对了,你还有问题没回答我呢。”鸣人吞下一片叉烧,嘟囔道。不在漩涡家,不用受那些规矩拘束,也顾不上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教导了,“我还是想知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家人也允许你来做艺伎吗?要是换作老爷——啊,就是我外公——不要说是做艺伎了,连我去艺馆都要挨骂的。”

“……”不知是该说神经大条还是愚钝,被问起这个问题,搞得佐助有些哭笑不得。想着之前鸣人没再问起,许是猜到了自己的境遇,结果还是太天真了。对于他来说,那毕竟是一段不太愉快的经历。但思忖片刻,他还是简略地答了。

“我父母都去世了。”佐助停顿片刻,“家业衰败,为求生计而已。”

“……”这下轮到鸣人沉默了。他原本是真没想那么多,可能也是下意识地不想把事情想得如此糟糕,只以为最坏不过是佐助自己的愿望,父母不允,违背了意愿,独自离家才来到关西的。这下知晓对方的遭遇,竟然也是早早失了双亲,和自己几乎一般无二,顿时感同身受。鸣人把拉面咽下去,说了句抱歉,沉默了会儿又道:“我父母也去得早。早些年都是我一个人。”

“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佐助放下筷子,抿了口玄米茶。

“可……”鸣人用手撑着下巴,像是在认真地思索着什么。

“起初的时候,我也这么觉得,本来在东京的时候,总是我一个人,后来好不容易老爷找到了我,我有了家,有亲人了,”鸣人一边回忆着,一边一点点地说着,“老爷确实待我很好,虽然很严厉,但我也知道是为我好。但我从小不在漩涡家长大,家里除了老爷夫人,几个舅舅对我总是淡淡的。有时候总觉得自己只是个客人,很无聊。”

“没有别的朋友么?”佐助淡淡道。

“哪有——别小瞧我,我还没那么惨吧!”鸣人用筷子搅着碗里的拉面,“呃、但确实不很多,一开始来的时候,我连关西腔都不会讲,说又说不像,学校里总是有人笑我。”

佐助只是听着,并未发话。过了片刻,鸣人转了话题,问道:

“所以,做艺伎并不是你愿意的么?”

“不是。”佐助否定道。

“……如果不是当初家里情况实在糟糕,绝不会委身艺馆。”过了片刻,他淡淡地说,“现在也同样不想。只是当时为了还清债务,欠下艺馆一笔钱。”

“所以,要还清才行是么?要多久?”

“不知道。最近刚被允许正式表演,才刚要开始有收入,一点一点还清就是。”

鸣人“哦”了一声,想了想,又问,“那你还清债务以后想做什么?”

“如果能出来的话,我想先完成课业。”

佐助这么答,谁知鸣人竟然“噗”一声笑出来,让他莫名其妙,“哪里好笑了?”

“不,只是惊讶而已,”鸣人依旧笑,“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的回答,还以为你会说出些什么银行家之类的词语来,没想到是这样的。而且,我最头疼去学校,要是能跟你换,你代替我去就好了。”

“……”

“我的话,就想做个厨师,要是能做出一乐这样的拉面就好了。”鸣人兀自讲下去。佐助听了这样接地气的想法,倒是也不感到奇怪——确实十分像他的作风,“可惜老爷只叫我好好念书,考一个大学,估计要是对他说了,又要被骂‘没出息’之类的话。”

“……”

这样慢慢聊着,拉面也在不知不觉间吃完了。看看天色,两人准备各自归去。走到分别的岔路口时,佐助简短地道别,为今日的答谢画上句号,鸣人却叫住了他,似乎还有话说。

“话说,”鸣人面对着他,“以后还能出来见面么?”

“有什么必要?”佐助眯起眼,“赔了你的饭团,你也谢过了我,为什么还要见面?”

他说这话,未必是不愿再见鸣人,大约只是想要一个合适的借口罢了。鸣人却一下子以为他不愿意再见他,急急道,“你、你不那么讨厌我吧?不想做我的朋友么?”

“我为什么要做你的朋友?”佐助没想到他会突然扯到这上面,倒有些莫名其妙。

“我只是觉得你人不错,你、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这个年纪的男生,有哪个不爱面子,仿佛是自己想和对方做朋友,却不被理睬,鸣人也闹起别扭来。

“……”佐助望着他的神情,突然觉得好笑,嘴角弯起一丝弧度。他转而想起对方之前聊天时候提到的,来京都这些年,却依旧觉得不那么融入。鸣人说自己朋友并不多,而他自己,则是完完全全孤身一人了。想来,添一个朋友又有何不好呢?鸣人说得没错,自己并不讨厌他,或者说,对方的性格确实也有令他欣赏之处。鸣人活得如此轻松简单,他望尘莫及。

鸣人仿佛在赌气,也不再出声,只一副不悦的表情瞪着他,见佐助忽然笑起来,眉头拧得更紧,一时气急,倒是抬脚作势要走了。

“好啊。”佐助依然在笑——他平日很少有什么表情,神态总是淡淡的,但一笑起来,便让人移不开眼,倒让鸣人有些不知所措,“不过,希望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鸣人下意识地反问。

“不要来艺馆,不要看我的表演。”他一字一句地说。

 

后来鸣人问过他为什么。其实并不难理解。当初第一面,不过是客人和艺伎的关系罢了,他只是做到自己应尽的事情,然而对于朋友,他并不想展现这样的自己。应该说,他还是从心底痛恨作为艺伎的自己,“若不是……”,他曾经无数次这样想,可惜过去的事情都无法奈何。自愿成为一名艺伎学习,和被境遇所迫出卖自己,是完全两种心情。有些人可以做艺伎并从中享乐,这并不奇怪,但他不能。

他知道许多人看似是欣赏艺术,实则是觉得在花柳界拥有一名自己的艺伎是十分有派头的事情。对于女艺伎是如此,而身份特殊的他,被当成取乐的工具的次数更多。虽然艺馆内不容放肆,也无人敢动手动脚行为不端,但精神上以人取乐更叫他不适。有多少人只是图一时新鲜,只拿他作为逗乐的道具,他心里都有数。不过是看着他一个男人扮作女相,觉得新奇好玩,谈笑逗趣罢了。若可能,他只希望尽早剥下这身艺伎的皮。

成日待在艺馆内,确实并不有趣。只是这样闷惯了,竟也不觉得有什么。起初答允鸣人,应该说一半是出于对其直率感到的趣味,另一半则是抱着“试试也无妨”的心态。直到和鸣人相处多了,佐助才发觉有这样一个朋友能为自己无聊又枯燥的生活带来多少有趣的事。每逢周一花品的休息日,他们便会短暂地见上一面,一起吃个饭,或者沿着鸭川散散步。

鸣人总是话更多的那一个。佐助总要取笑说,是不是没有朋友聊天,才把话全部憋到他这里来。但——总而言之,他确实没有想错,鸣人就是那一种能够非常自然地令人快活起来的性格。虽然有时候想法简单,说话直率,但确实有其可爱之处。即便是学校里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鸣人讲起来也并不让人厌烦,倒是让他时而忍俊不禁。

鸣人提起家里的两个同辈一大一小,尽是女孩子,还总是变着法子“欺负”自己,感叹掉在叽叽喳喳的女孩中间,真是束手无策,佐助便想笑,说不如看看谁才是更惨的那个。艺馆里除了男倌,全都是些唧唧喳喳的女生,其中还不少围着他转的,真是头疼。

“艺馆也有男倌吧?”鸣人问道,“总有人能说话才对。”

“不,”他耸肩,“因为那些女孩子总是围着我转,大部分男倌看不惯我吧。”

“那真是——”鸣人想说“惨”,又收了回去,“嘁,感觉像是在炫耀似的,受女孩子喜欢了不起吗?在学校里都没有女孩子会和我搭话的。”

“那换你来?”佐助斜眼睨他。虽然知道只是一句玩笑话,但他不知为何生出些不悦来,仿佛鸣人羡慕他身旁有女孩子转这件事并不能让他有被羡慕的愉快,反而有一种……他当下没多想,只挖苦道,“刚才还说嫌家里都是女孩子唧唧喳喳,现在反而要羡慕起来了?”

“那总是不一样的嘛!”鸣人回击道,“受欢迎不好吗?”

就这样,两个人隔三差五地见着,关系也亲近起来。冬去春来之时,两个人已经是极好的朋友了。宇智波家发生的事情,他也一点点地讲给鸣人听了。说起来,也并不是多么难讲明白的事情,宇智波家原本有自己的公司,规模也并不小,然而大约是因为父亲轻易听信了谗言,遭人蒙骗,一桩不明不白的生意亏损了一大笔,破产了不算,父亲也一病不起。医药费加上债务,家里拥有的资产根本无法抵消,最后也就落得自己委身艺馆这么个结果。

“那,那些人呢?”鸣人听了只觉得心头沉重。说起来,没有父母陪伴的感受他比谁都明白,只是自己从小便没了父母的印象,一日一日过下来却也不觉得多么难熬,实在无法想象佐助先失去了母亲,又没了父亲,遭受的打击是如何之大。

“我不会放过他们的。”

佐助说得很淡,但鸣人听得出他并非玩笑。

“好,”他想了想,这样回道,“如果有我能帮得上忙的,我一定……”

“你能帮得上什么?漩涡家的大少爷?”佐助的口气戏谑起来,但并不是嘲讽他,“能把你学校里那点英文学明白再来操心别人的事还差不多。”

“你——少瞧不起人了!”


TBC

评论(18)
热度(392)
  1. 共6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是遥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