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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鸣】心霜 - Part 04 [ 艺伎paro·全本释出·已完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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漩涡鸣人一直对时间的流速抱有疑虑,每当生活冒出糟糕烦心的事时,日子就仿佛过得特别特别的慢,每一天都要眼巴巴地望着,而一旦每天都是轻松闲适的,日历就哗啦啦以无法预测的速度一直向后翻去。这一个暑假,仿佛比往日过得都更快些,也不知道是因为院子里新添了些他喜欢的花草,还是因为整个暑假时不时地和佐助碰面。再开学的时候,他便是要进入高中的最后一学期,待到明年四月份,便是高中毕业的时候。关于毕业之后要如何,就像他曾经和佐助说过的那样,鸣人是真心实意想要学习料理。虽然说起这个愿望的由头,也不免要令人发笑:起初鸣人到了京都,菜式口味和东京的料理颇有差别,尝什么都很新鲜。长房舅舅有次带他出门,晚饭便在外头随意吃了拉面,便是那家一乐。鸣人吃过一次便喜欢得不得了,那时候就想着有一天自己也要做出那样好吃的拉面。不过毕竟是稚嫩孩童的愿望,他长了几岁,便也将这愿望许得更广阔了些,干脆就做一个厨师,学一些正宗的关西料理。他对读书不感兴趣,对这些手艺还是非常向往的。

然而老爷却不这么想。他认为,既然现在身份是漩涡家的少爷,学历必得配得上这个名头。当然,鸣人不是读书的那块料这件事,老爷比谁都更清楚(这一点让他更深刻地怀念起自己的女儿玖辛奈)。但以漩涡家在京都的能力,打点一下关系,让鸣人入读本地的大学并非难事,或者说,简直轻松得不能再轻松了。总而言之,老爷心里是已经打算好了,要把自己唯一的外孙妥帖地送进一个大学去,这样说起来也称得上有头有脸。所以,当他问起鸣人高中毕业后作何打算,却得到“想学做料理”这样的回复时,便气得一口回绝。

“好好地读着书,怎么动那样的心思?”老爷质问道,“你若是喜欢什么专业,放手去挑就是,京都的大学,你想修哪个方向我全都可以打点好。料理这种东西,哪里上得了台面!你看看你舅舅们,漩涡家的人,没有说能读书却半途放弃的!”

“可我不喜欢读书,我就是想学怎么做料理。”

“我看你就是想把我给气死!”老爷一听这话,更加生气起来,连“气死”两个字都随便地说了,惹得长房舅舅害怕父亲有个什么,帮着斥责起了鸣人。

“这大学你一定得念,不要动什么学料理的歪心思,漩涡家是不会支持你做这样的行当的!”长房的舅舅读了经济类的专业,继承了漩涡家的家业,而二舅则是医学生,三舅读了本地的农大。一听鸣人要去学料理,个个都是反对。鸣人这回也不知道是拧了哪根筋,一句软化都不肯说,就是梗着个脖子,说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去读那什么大学,非要学料理不可。一时之间,漩涡家上下也是闹得很,动不动便要为了此事吵上几句。

这些事情,使鸣人在开学之后的这段日子过得并不愉快。渐渐地入秋了,白昼也慢慢短起来,他憋着这一肚子烦心事,只想等到和佐助见面的时候,好好吐露一番。虽然佐助八成又要笑话他,但说出来给他听,自己仿佛便能轻松许多。可到了周一,他见了佐助,却把这个念头暂时按了回去。不为别的,只因佐助的神情也像是正有什么烦心事,并不愉快。

    见鸣人来了,他打了招呼,随便聊了些无关紧要的话题。虽然谈吐没有什么异常,但鸣人还是能感受得到,佐助的心情仿佛并不轻松。他实在耐不住,走到南贺桥边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问了:“你有什么烦心事吗?”

“花品有一位客人,”良久,佐助望着桥下潺潺的河水开口,“想要为我赎身。”

“赎身?什么意思?”鸣人直觉并不是字面意义上的意思,否则佐助脸上不该是这种神情,“帮你付清在花品所有的欠款吗?”

“是。”佐助稍作停顿,似乎想说什么,欲言又止。

“……嗯?有这样好的事么?”

“他付清我在花品剩下的欠款,等于是从花品手中买下我。”佐助说得极平静,然而鸣人听着却不由得皱起了眉,“……然后我的所有权就归属于那位客人。花品的妈妈已经答应了,说如果我愿意,一切水到渠成。”

“买下你?你就归他所有吗?那他到底想让你干什么?”

只听着鸣人便觉得这也不对,那也不对,于是追问下去。

“不知道。”佐助回答得倒是很干脆。

鸣人突然想起了老爷从前和他痛骂花柳界的那些话,这时刻一句句地回味,便仿佛都能对上。他不由得捏一把冷汗,总是担忧着,若是佐助不再归属花品所有,被人以赎身的方式买走,到底会发生什么。佐助在花品,因着身份特殊,又是那样高傲的性子,确实是干干净净。然而一想到有客人提出这样的要求,即使他不想往别处想,终究还是有些变味。

“你又不是一样东西,为什么要随便让他们卖来卖去?”鸣人皱眉,“佐助,那位客人提这样的要求,意思是不是……”

“不知道。”佐助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回答,又停了许久,才接上话,像是在迟疑些什么,“不过他说只是想帮我赎清债务,并不会勉强我做什么。我是自由的。”

“这样的话我都不会信,你相信吗?”鸣人急急道,“肯替你付清那样一笔钱,怎么可能没有任何目的!佐助,听你的意思,你该不会想接受吧?”

“是位男客人。”佐助没有回答,只是又说了这几个字。

“男客人难道就没有……”鸣人没说出口,“佐助,你到底打算怎么样?”

“不知道。”还是那三个字,“那位客人和其他客人也不太一样。”

佐助神情不曾有变,然而鸣人却突然生起气来。

“什么不太一样?!”他提高了音量,“你比我聪明多了,还分不清么?我能想得到的事情,你不会想不到吧?!”

“按照我现在的营业额,要从花品脱身,至少也得再花两年。”佐助一直对鸣人的问题避而不答,又谈起了旁的,“如果应允了那位,便可直接不受艺馆的拘束了,不必再做艺伎。至于那位客人那边,从花品赎身之后,他说会许我自由,可能还可以资助我念书。”

“佐助!”鸣人喊道,“能商谈什么?你怎么会这样想!”从前两人交谈的时候,鸣人也不是没有开过这样的玩笑,说如果哪天自己手头宽裕了,帮佐助偿还一部分花品的债务也不是不可以。那时候佐助嗤之以鼻,说他自己的事情,才不需要旁人来插手,明摆着是不愿意鸣人在这件事上从旁协助。鸣人懂得,那是佐助的高傲的自尊心,他厌恶旁人对他示以同情,从不做出一副自己多么可怜的态势。而今有客人说要“买下他”,他却是一副这样的态度。鸣人一向有话直说,此刻终于耐不住了,直接甩出一句话,“我对你太失望了!”

“如果我现在能脱离花品,可以早日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不管怎么样,虽然和我从前的期许有出入,但能早一点达到目的,也不全都是坏处。”

“你!……我认识的佐助不是这样的人!”鸣人抓住他的肩膀,“从前你是怎么说的?为什么你也有一天会想要依靠别人的力量?你不是说一切要靠自己努力完成么?不是说不需要别人同情你么?……”

“鸣人。”佐助拍开他的手,眼中既无欣愉,也无踌躇,“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

“你有很多人能够对你施以援手,”他明明没有一丝嘲讽的意思,这句话在鸣人听来却是那样的刺耳,“你有家人,有极好的家世,即使你也想靠自己的双手去争取,但你不是一个人。如果你遇到了挫折,他们会帮助你。但我没有。我是一个人。”

“所以,每一次机会对我来说都弥足珍贵。只要能达到目的,未尝是坏事。”

“你!……”这番话把鸣人气得不轻,他每一句都想反驳,却被憋得直说出一个字。

近日来,他本就一堆烦心事,气得不行,听了佐助这边的,更是一团乱麻。他索性不再与佐助多费口舌,抬脚就走,丢下一句“我回去了”,便头也不回地去了,只留下佐助一个人站在原地。

 

他见鸣人拂袖而去,心中叹气,却并未阻拦对方,只任凭着对方怒气冲冲地转身就走,一眨眼便没了踪影。他何尝不知道鸣人说的是对的,连吊车尾都能察觉的事情,聪慧如他又如何不知。名义上像是好心肠的顾客替他还清剩余的欠款,说得极动听,实质却是另一回事。不过是艺伎的常态罢了,表面拨弦奏乐,聊些风花雪月,行规说着什么不能与客人私会,不过都是浮于表面的故作清高。自然,也是有洁身自好的,可更多的抵挡不住金钱与物质的诱惑。做一名艺伎,开销极大,购置出台表演的和服便是一大笔花销,再算上妆品等一系列其他,光是基础的费用便令人咋舌。故而相当一部分有点本事的艺伎,是经不起金主的诱惑的,只要妈妈点过头,私底下只是为人所有的玩物。

他不是没有见识过的。从前在大阪的艺馆也好,如今在京都的花品也好。馆内最红的那几名,往往都是各有其主的,妈妈点过头的事,任凭谁也不敢说半个不字。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以在艺馆有一名自己的艺伎为荣,带出去有面子,也有派头。不过是看起来高级一点的包养罢了,在艺馆工作完,便回到金主的宅邸内,私底下能做些什么,不用想也能知道。这样的程度已然见怪不怪,若是金主对自己的艺伎喜爱非常,付上一笔款项——和置屋的妈妈协商好,便可为艺伎赎得自由。当然,这也不过是表面上的美辞,实际上就和一样物品一样,归于金主所有了。

佐助曾经见过大阪艺馆里那些红得不行的头牌们,是如何在结束了一天的工作之后挽着手上了那些人的车。也曾经见过金主将钱款交付与妈妈之后,那些不再与艺馆有契约、仿佛获得了自由一般满面春风走出艺馆去的艺伎们。但这不过是被囚禁在笼中的鸟儿,以为自己重获自由,却不想只是从一个体面的牢笼被关到一个更为光鲜亮丽的囚禁所。接受了他人的施惠,便必要为其所用,世界上又何尝有平白无故的好事呢。

所以,鸣人反驳的每一个字,他自己都早已想过了。其实这并不是头一回,从前的客人里,也有提出过这样要求的。对于私下里的那些勾当,佐助从来拒绝,那些人便都称说愿意为他付上一笔费用,把他赎出花品。这样的好生意,妈妈当然不会拒绝,只是他若是不肯点头,也无人奈何得了。然而今次他却与往日不同心性了,也并非是浸泡在这光鲜而腐朽的环境中久了,把他也渐渐地浸得麻木,而是那个客人带来的消息,扰得他万分心绪不宁。

那消息是关于他多年不见的哥哥。

他从未预料到还有一天能够听到宇智波鼬的消息。当年家道破败,为了抵债,是宇智波鼬亲手把他送入的艺馆,换来的一笔数目不小的欠款全都抵了账。剩下的还有一些,想来之后都是由他在偿还,但自从他入了艺馆,与东京故居遥隔千里,便自此失去了与世间存留唯一亲人的联系。数年来,再未有过任何音信,他被困在这小小一方天地无法寻觅,而他对宇智波鼬的最后印象,只停留在将他交付与艺馆来人、头也不回离开的那个背影。

他终究还是恨自己的哥哥的。先是家中负债累累,衣食都成问题,再是父亲溘然长逝,遭受的打击一想便知。他本以为自己还有哥哥,兄弟二人无论如何还能相依为命,可谁料及鼬转手便把他送进了大阪的艺馆——先前根本未曾和他商议。不懂得为什么,明明自己下定决心不要成为一个累赘,无论干什么都好,多么困苦也会和哥哥一起努力地活下去,然而,一切都没有了。更何况,自己还是进了这样一个地方,艺伎,明明现今的艺伎都是女子,而他却要委身扮成女相去供人取乐。自己的自尊心,除了他本人,怕是再没有人比那时候的宇智波鼬更懂得。鼬平静地对着酱汤米饭的简单饭菜告知佐助这个消息时,他一度以为哥哥在开玩笑。直到重复数遍,他终于意识到这已经成了无可挽回的事实,便失声叫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不先告诉我?!”他觉得自己那个时候一定是哭了。他从小到大很少哭,留在印象之中的只有寥寥数次。眼泪是情绪的宣泄口,一旦掉落下来便止不住,他一度觉得哭泣是示弱的行为,可他到底只是个十岁不满的孩童,纵使心智比同龄人沉稳,到底也受不住最亲之人的背叛——在他看来,这就是背叛。

“不存在商量。”鼬看了他一眼,脸上的神色一如往常,他却觉得根本不像自己平日最亲爱的兄长,“与你说,必然不愿。而无论你怎样想,这件事都势在必行。”

他语毕拿起筷子,安静地用餐,即使佐助一挥手打翻了盛着酱汤的碗,他也没有抬头多给一个眼神。他听见佐助跑回了自己的房间——现在还是,再过不久,就连这房子也不属于他们了。他什么也没做,只是静静地咀嚼,一个人对着空荡荡的餐厅吃完了那顿饭,然后平静地起身,收拾掉翻到在桌面上的碗碟,揩净桌上酱汤的污渍。家中能够变卖的东西都差不多搬空了,偌大一个宇智波宅,比从前的任何时候都荒凉,客厅柜子上的花瓶也早已没有了,唯一剩下的摆设,只有一张四个人的全家福。他对着客厅柜子上的相片凝视了许久,那种包裹在皮肤表面的平静自持终于一点一点地缩小开去,直至消失不见,留在眼底的只有无奈。

 

他早早便在和室内等候,今天的客人迟来了一些,但也不是什么怪事。他等待着对方来,只信手拨弦,调整着三味线的音律。待到听得推门响动,便抬起头看。

他对鸣人说,这位客人和其他的有些不同,的确不假。至少第一眼看过去,确实与众不同。当然不是光说这位客人苍白得有些过头的肤色和眼周少许的紫色刺青,整个人给予佐助的感觉,便也和其余的客人不太相同。艺馆里什么样的人没有,有些人看似文雅风趣,能够就着诗词歌赋娓娓道来,有些人则浅薄张扬,毫不掩饰自己的一颗色心。然而有一样不变,便是从他们的眼底,都能瞧出来,只是为了寻欢作乐、找些有趣的乐子,才到这艺馆来寻艺伎。无论外壳是怎样的,都是庸俗的内里,他不喜欢,却也不必放在心上,总是不屑一顾

而眼前的这一位,似乎并不属于任何一种。他直白地说,那是一种他非常讨厌的眼神,从那双金色的瞳仁里,他瞧得出对方正在饶有兴致地打量自己,就像是正在观赏一样精致的艺术品。这是佐助最为厌恶的一种眼神,那里面明明白白地写着,他在观察你,在欣赏一样精致又易碎的工艺品,并流露出一种发自内心觉得有趣的神态,令他感觉自己被冒犯。这种注视持续了他演奏的一整首三味线。佐助能感觉得到,对方与普通的客人不同,并不只是浅薄地寻欢。然而不知道对方点名只要自己服务用意何在,他只能静观其变。

一曲奏罢,他微微垂眸,等待着对方的应答。

“果然是宇智波家的血脉,”然而对方说出的话却让他心下一沉,“你是佐助吧?”

“不知您在说些什么。”他稍稍整理情绪,抬起头,面色自若地回答道。

那人也不管他装作不知,只用手指微微敲打了一下桌面,道:

“我的名字,大蛇丸。”

他不曾听过这名字,故而脸上并没有一丝的破绽。正准备重新开始演奏时,又听得对方说道:“我认识你哥哥。宇智波鼬。”

这是他最最不想听到的一个名字,往事翻上心头,他深吸了一口气,依旧礼貌地装作不识。然而大蛇丸露出了一丝古怪的笑容,没有停止,而是继续往下说了下去:

“他已经死了。”

佐助听到的时候,心中还是怔了一下,只对自己说,不过是抛弃了自己丢来艺馆的不仁不义的兄长,若真不在了又如何,虽有一丝失去最后家人的感伤,却生生压了下去。

“你不想知道他是为何死的么?”大蛇丸的那双眼睛从没有离开过他,那双极锐利的眸子像极了蛇,似乎把他内心的微小变化都尽收眼底,“以及,为何他要把你送来艺馆?”

他终于是忍不住了,抬起头,直视着他的双目。

大蛇丸来这里,不是为了寻欢作乐,而仿佛只是为了找到他,为他讲述一个荒唐可笑却无比真实的故事。他一句句听下去,只觉得抱着三味线的那副躯壳变得凉意阵阵。大蛇丸告诉他,当年宇智波家突然因为遭人蒙骗而破产,并不是什么盲信好友所导致的意外,而是早有预谋的事情。宇智波家在政界有不小的牵涉,只是年幼的佐助尚未懂得这些利害。当初因遭受政界风波的牵连,宇智波家已经被盯上了。

“若是那一次不成,自然还会再有别的手段,让整个宇智波家名正言顺地倾覆。”大蛇丸讲述的时候,一直在观察他的神色,“你父亲的死也在计划之中。他们要除掉宇智波家。”

“父亲是病逝的。”他好不容易才说出这六个字。

“是病逝没有错。只能说宇智波富岳的病逝,出乎他们的意料,却帮了他们大忙,可以名正言顺地铲除宇智波家的家主,还不用他们费心动手。”大蛇丸伸出一只手,摆弄那上面戴着的一枚戒指,“总而言之,你们只是政界的牺牲品。”

“……”

“鼬什么都知道。”他凉凉地对佐助说,“他把你送进来,只是要保护你。”

“……”

他不信,他怎么会信呢?佐助一言未发,只听得大蛇丸兀自讲下去。他说宇智波被盯上了,虽然家主已亡,也破落不堪,但为保永无后患,必然是不会留下任何一个活口。动手只不过是时间问题,为了保护幼弟,鼬才把他送进艺馆,其余的事情便一人应付。然而终于还是抵不过,最后只知道他年纪轻轻便去世了,原因几何,连大蛇丸也不甚清楚。

“不可能。”佐助还在挣扎着否定,“不过说得好听。把我送来艺馆,如何称得上是保护?!”

“在艺馆待了这样的年限,佐助,你比谁都清楚。”大蛇丸勾起嘴角,那笑容十分玩味,“艺馆,和其他的势力若无勾结,那些私底下的勾当不可能如此风平浪静地存在。虽然不自由,但有足够的力量来保护你。况且进了艺馆,便以艺名服务,将你卖到远隔千里的关西,找起来要难多了。那些人要处理东京余下的事务,顾不及你的可能性极高。”

“不。”他只是否定,咬死了不肯松口。他不想显得自己内心此刻正在承受怎样猛烈的拷问,只是一味地说着那个否决的单字。可佐助比谁都清楚,大蛇丸说出口的时候,他就已经笃信这是事实。这确实是他所认识的那个哥哥,总是会为他挡掉所有将他护在身后的哥哥,这种保护甚至显得有些不近人情,鼬从来没有过问他自己的意愿,却为他设计好了所有的细节,让他被罩在拘束而安全的一方天地里恨着自己,直至今日才真相大白。

“没有证据能证明你说的都是真的。”

“那么,还认识这个么。”大蛇丸伸手从内襟掏出一个小巧的物件,放在和室的榻榻米上,他定睛一看,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停止了流动。那是一个瓷制的小摆件,并不是精巧的工艺品,就是那种小摊上花上一支冰棍前便能得到的粗制滥造的玩意儿。这红色的粗糙的瓷物,上了红色的釉,大致看得出是一个番茄的形状。那是鼬在东京的夜市上给他买的,佐助从小喜欢番茄,鼬也常常外出之后给他带些,那日在摊位前逗留了会,他看见了这个摆件,便说想要。除了希望对方陪自己练习钢琴之外,他极少和兄长要求些什么,那是他唯有的几次之一。谁知道那摊主见佐助对这个摆件爱不释手,竟然信口开河,要了三倍的价格。佐助一听,便拉着鼬说不买了,谁料鼬只是笑笑,就从口袋里掏钱买下来,递给他。

“原本不用这么贵的,哥哥,你不买给我也可以。”佐助嘟着嘴,似乎不太高兴。

“你难得想要什么,不在意这些。”鼬微笑,“就算贵了,一共也不是多大的数目。”

故而,他一直很宝贝这个拙劣的玩意儿。以前一直随身带着,只是被送来艺馆之前那一日,他把它拿出来,随手丢在了宇智波宅邸的某个角落。能够拿到它的,或许只有那个人。

“你怎么知道的。”大蛇丸说完这些,便似乎起身打算离去。佐助低着头,呼吸无法平静,咬着牙才看似平稳地说出这个问句。

“只要我想知道的事情,都能有办法。”对方并不对他仔细解释,只是倚在门边,露出那种神秘莫测而又令人不适的笑容,“我对你的哥哥很感兴趣,对你也是,所以我来。”

“结果当然是不令人失望了。”他略一侧头,抱着臂看佐助。

“……”

“所以,我正有一意。”大蛇丸忽然话锋一转,“我可以将你从花品赎出来。”

 

“那么,佐助君,决定好了没有?”

大蛇丸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的人。他身着素色和服,黑色的长发直至腰部,虽说是年逾五十的男性,脸上却不显老态,打扮和说话的声调倒颇有阴柔之意。佐助承认他确实无法一眼看透对方,只这几次的会面,就可知道对方城府颇深,且行事神秘。说起来,他也未尝就全信了对方,虽然说得头头是道,可搞不好对方便是口中要除掉宇智波的那群人的一份子。

那日他丢下一番话,只说给他几日时间考虑,今日便已经到了期限。

    “前几日,在南贺桥边你见到的人,是漩涡家的少爷吧?”大蛇丸忽然提起。

“那又如何。”佐助淡淡地回答。

“不,只是令我觉得很有意思。”又是那样令人不适的审视笑容,“那位少爷仿佛也有些故事,但更令我惊讶的是你居然会与他有交集。”

“……”佐助只看着他,一言不发。

“所以,说回正经的吧。”大蛇丸见佐助不为所动,便将话题拉回了正途,“我上次所说的事情,你考虑好了么?”

“一切我都可以打点妥当,”他挑起嘴角,“我不会强迫你做任何的事情,你从此就不用在花品做什么艺伎,要上学也不是难事,你还尚且年轻,什么事都来得及。只一点,跟随着我便可。这是唯一的要求,其余的,你非常自由。比在花品里供人取乐,要舒爽多了吧?”

“……”他心里差不多已经有了定数,只是还未等他回答,便听得熟悉的喊声。

“佐助?佐助!”

鸣人。他回头看,虽然不知为何他会出现在这里——今日并非花品的休憩日,与大蛇丸的会面有妈妈应允,才得以在周四的晚上出了花品的置屋,但佐助看见鸣人的身影是却并不惊讶。他没有回应对方的呼喊,只目视着他一路跑过来,挡在自己和大蛇丸之间。

“啊!你就是那个客人吧?!”鸣人看看佐助,又看看大蛇丸,非常不客气地指着对方的鼻子,一脸恍然大悟,“就是你想买下佐助?”

“是赎身。”大蛇丸纠正他的用词,“只要佐助跟随我,他想做什么都可以。”

“混、混蛋!佐助为什么要跟随你这种人啊!”鸣人瞪着眼睛,又回头跟佐助说道,“佐助,你不会想答应他吧?!我一看就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人!”

佐助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极失礼的场面,他看着却想笑。原本只是几句话便可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插进了鸣人来,便变得闹哄哄的——大部分都是鸣人叽里呱啦地在说,主旨还是和几天前一样,劝他不要跟着大蛇丸走,顺便忿忿地指责对方别有用心。

大蛇丸倒也不恼,只是用那种审视的目光打量起了鸣人,顺便还附带一阵意味深长的笑声,不知为何,惹得佐助倒心烦起来。鸣人一口气说了好些话,两边的当事者倒都未发言。好不容易等鸣人停下来,大蛇丸才重新悠悠开口:

“佐助君,你自己说。要跟随我吗?”

“啊啊啊!——佐助!你不可以——”

好吵。佐助几不可见地皱了下眉,连一眼都没看鸣人,让鸣人更加紧张起来,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只听得佐助说道:“不。我会继续留在花品。”

大蛇丸似乎并不吃惊,反倒是鸣人愣在原地。黑色长发的男人递给佐助一张名片,说这是自己的联系方式,若是心意有变,可随时联系他。说完,像是也并不想多费口舌一般,竟然就这样轻而易举地离开了。等到大蛇丸离开足有两三分钟,鸣人才反应过来,回头看着佐助,那人脸上倒是毫无波澜,只一样盯着他的眼睛回看过去。

“你不跟着他去了?”鸣人惊道。

“嗯。”佐助兀自迈开步向前走去,也不言语——他知道鸣人会跟上来。

“前几日你不是还说……”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准备答应他了?”佐助反问道。

鸣人仔细一想,好像的确没有,佐助只是问了他几句模棱两可的话,听起来像是有那么些意思,却从没说过自己打算答应大蛇丸。

“可你那天分明就是很动心!”鸣人和佐助认识许久,现在可不会再被他这点反问怼得哑口无言,“否则为什么要说,如果跟了那人走,会有怎样怎样的好处?”

“……”佐助没说话,尔后却忽然勾了嘴角,“是的,我动心了。”

他将大蛇丸告知自己的所有全部转述给了鸣人,完完全全,无一丝遗漏。他经了这几日细细思索,心情倒是平静许多,讲的时候心底甚少波澜,仿佛在讲述和自己毫不相干人的故事。可鸣人听着听着,却忍不住皱起眉来,看上去忧心极了。

“怎么,表情这样难看。”他讲到半途,忽而问道。

“佐助,”鸣人竟然少见地露出些忧郁来,叹了口气,“我不知道这些。所以,你……”

“之所以动摇,大概还是因为大蛇丸告诉我那些人至今还在东京。”佐助看着上弦月的弧线,慢慢地说着,“我不是不知道他是为了激我才告诉我这些。但那是我的家人,我没有办法像看待别人的事情那样冷静。告诉我那样的事情,会让我更想早日摆脱艺伎的身份,无论用什么手段也好,对宇智波家下手的人,我必要让他们偿还。”

 “当时我有多愤恨、多想早日回到东京,现在其实也一样。”佐助深吸了一口气,“但大蛇丸也并不可信,谁知道我是不是只是他的一颗棋子。行事万不可如此草率,从前父亲也经常如此教导我。”

“啊——我还以为是因为我跟你说的那些话你才不走了呢!”鸣人“啊”地嚷嚷起来,像是很不服气似的。

“你懂的道理,我怎么会不懂。不过也有吧”佐助倒是没有否认,唇边的浅笑很快被压了下去,问道,“为什么今天会在这里?”

“去取定做好的刀具。”鸣人摇摇手上的盒具,“前几日定做的,今日一告诉我弄好了,就去拿了。我可没耐心等到明天,只想早点拿到看看我自己的刀。”

“料理用的?”佐助瞧着那盒子上的纹样,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前几日,是为了什么事烦心?”佐助忽然问。

“啊,你看得出来?”鸣人有些惊奇,上周为了佐助说的这事闹不愉快,他自己家里的烦恼还未对他提起一个字,谁料想就是那样的状况,还是被佐助瞧出来他正有烦恼。

“你那副表情,掩饰得也并不是多高明吧。”

“嘁。你总是喜欢笑我,行啊行啊,我没有你那么厉害。”鸣人撇撇嘴,道,“也不是多大的事儿,就是我不想念大学了,想学点手艺,跟着师父学料理,但是老爷不肯。闹了半个月了,连着长房舅舅都一起数落我。”他把家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都说给了佐助。

“不读了?”

“是啊。”鸣人蓦然想起佐助从前说从花品离开之后想要继续读书的事,又收了口,“我这样说,你不会觉得不高兴么?”

“不会。”他回答,“还不至于嫉妒一个吊车尾。”

鸣人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便不顾忌地说了下去:“我就不是那块料!我只是对料理感兴趣,可偏偏长辈们一个个说什么为了我好,说不管怎样都好,都要让我去读大学。长房舅舅为了让老爷舒坦,还说我不如就去读吧,读完出来再学料理也无妨,总是让老爷先高兴了再上。可我白白浪费那些时间,还不如多在料理上下点功夫!”

想起这个,他像是揪住了什么似的,对着佐助好一通数落,“上回你还说什么会有人帮我!说真的,我才不需要他们那样帮我。说得倒是好听,动动手指就能把我随便送进一个什么大学去,他们是开心了,可我并不想。”鸣人顿了顿,“所以,别那样想。如果有人肯真心地帮我,我自然高兴,但绝对不是像你说的那样……而且,你也不是一个人啊。”

鸣人站住脚,佐助回头看着他,也停了下来。

“我是你的朋友啊,”他说,“你不是一个人。”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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