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遥

我是那样爱着因不完美而完美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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溺月(10)

Summary:他想把月亮溺死在那条河里。

关键词:「巧合」与「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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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接下来的时间是怎样度过的,佐助记得不甚清楚。大概是按照计划那样,招待了鸣人茶点,给他看了自己海外旅游时带回来的珍贵的挂画吧?不知怎么回事,他总有些心不在焉,在鸣人露出惊喜的神色,用手指着他拿出来的那些新奇的、足够吸引其目光的玩意夸赞时,应和着,眼神却不自觉地聚焦在他笑意盈盈的眼角上,心内模模糊糊地不知想着些什么。鸣人离开时,他一同出门,将对方送到电车站,然而在折返回家的途中,鸣人捧着装有花朵的玻璃瓶的画面,却无法控制地反复浮现于佐助的脑海之中。

这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感受?佐助不得不承认,自己呼吸的节奏被打乱了。这令他甚至没有多余的心绪观察鼬的反应,归家之后,草草打了声招呼,便径自回到房间里,凝神看着摆在书桌上的、那插在玻璃瓶中的金色花朵。先前在袋子里装着,到底有些闷坏了,鸣人把它拿出来的时候,还有些发蔫,此时吸饱了水分,柔软细小的花瓣愈发舒展开来,叶片上的水珠在夕阳之下闪着光。

如果说,在此之前,他对漩涡鸣人怀有的那种感觉,只是单纯的“感到有趣”——对方身上怀有那种自己从未接触过的、类似于自然界幼兽般的天然直率的心绪,对于他来说,是一种不坏的新奇体验,故而在他报复计划进行的同时,他也享受着这样的观察。但说到底,这也不过是极其简单的、因为好奇心而引发的“有趣”,和见到街角惹人爱怜的野生的幼猫时想要上前抚慰投食的心情,很难说有多少区别;然而在鸣人向着他,递出太阳花束的时候,佐助不可否认地感觉到,他的心脏确实因为对方意料之外的举动,而感到了“有趣”以外的震颤。

那个时刻的鸣人,笑容是那样灿烂,几乎让佐助无法回过神来。怎么会,怎么会想到把那个毫不起眼、本应随手丢弃掉的玻璃瓶,装满这样烂漫温暖的花束交还给他呢?佐助实在无法理解鸣人是如何想到这有异于一般人的意外做法,却又无法否认,对方这样的举动切切实实地吸引了他。他移不开自己的目光,就那样一动不动地看着鸣人把瓶子塞进自己手中。是因为感受到对方「心意」的分量吗?他竟觉得那花朵出乎意料地具有重量。

鸣人的确是把他当作「平等」的朋友,站在同样的高度和他进行交往的——这一认知让他的内心产生了动摇。一面,他在这样真挚的面容前为自己怀有目的的行为而感到罪责的压迫,另一面,他又因自身扭曲的心态,而不由得对对方这样做的缘由产生疑虑和揣测。

他是想引诱我吗?——或许是受到自身别有用心的心态影响,佐助下意识地如此想道。带着“要牢牢抓紧、绝不能放走唯一的朋友”这样的心情,使出各种手段,将他紧紧地吸引住。或许,他表面摆出那样一副真挚无害的模样,心底却是早有预谋地盘算好了,要用这样出其不意的方式将自己的目光夺走,要让自己的心脏因为他的举动而产生震颤,要把自己和他用纽带紧密地维系起来……

佐助感到有些烦躁,无意识地一伸手,却听得“砰”一声,有什么东西从桌面上掉落下去,定神一看,躺在地板上的,是那本黑色皮质封面、看起来具有相当质感的笔记本。

那是他的日记本。

 

在迎合这桩有关于「裸像」的巧合、进行他别有用心的计划前,宇智波佐助从未写过日记。

之所以会开始记录,是他非常随机的一时兴起。和鸣人初次目光交会并交谈的那一天,他在一种非常浓烈的情绪环绕之中回到宇智波的宅邸。得手的喜悦?报复的快意?这样的心情,佐助自然是怀有的,然而,实际感受到的却远比这简单的两种要复杂更多。如果只是因为计划的成功,他应当感到十分畅快才对,但,在最初的舒畅过后,他的一颗心却像是有一块重石不偏不倚地压着那样,制造出令人不快的压抑感。

这份莫名的沉重是源于什么呢?他在书桌前坐下来,无意间瞧见手边摆着的这本笔记本。只是一转念,他便做出决定,伸手将它拿过来,翻开第一页,旋开钢笔的笔帽,用笔尖抵着纸面开始书写。

 

X月X日……

 

他在纸面上依次写下日期、天气,随后的内容便一气呵成、酣畅淋漓。今天,他顺利地执行了计划,展开了报复的第一环……佐助一面回想着今天和鸣人说话时对方的神情和反应,一面写下这些饱含着利用意味的句子,不轻的力道在高级的纸品上留下明显的笔划刻痕。他好像是要把对于鼬的不满、反抗,以及对于父亲的死的怨怼全数地发泄出来,那种浓重的情绪就如同墨水沿着纸张纤维晕开那样深深地嵌入字里行间。而画下最后的句点、旋上笔帽时,他竟切实地产生一种如释重负般的感觉。

这就像是一种发泄,同时也是一种自我劝说。在书写时,佐助将心内嘈杂而又微妙的声音统统按下静音,无论是在相处时,呈现出的真诚面容的同龄的少年,还是留在印象之中,笑容温和、立在身前成为自己前行标杆的兄长,一丝丝的犹豫,或是一丝丝的怀念,都有可能削弱在这条不可告人的道路上前行的意志。他所需要的,是完全的「利用」和完全的「报复」。

毫不掩饰自己的私欲,玩弄人心,并想象报复对象会得到怎样的痛苦……他在日记中尽力地塑造出自己工于心计、步步为营的冷酷模样,好似这般,他就能如同描绘之中那样,真正地成为为目的不择手段的所谓胜者。然而,写日记这一行为本身,却是具有矛盾性的。若是真的具有漆黑的意志,便不需要依靠文字的记叙来反复地冲刷。

是的,那压在他心头不知为何物、使得他出于本能采取自我保护般拼命冲刷的,正是所谓的「负罪感」。人的天性是怎样复杂、未知而又不可捉摸的东西呢?不可否认的是,这世界上存在着生来就能够毫无愧疚地利用他人攫取利益的个体,甚至许多时候,这成为狩猎的绝佳手段。然而,会因为旁人对待「杀人犯后代」的态度而天然地感到不快的少年,却并不具备这种残忍的天赋。

优越于常人的家庭出身,和一直以来所受的教养,恰恰成为他最佳的保护,在极其单纯的环境之中所成长起来的他,心性实际上十分正直。将一个毫无关联的第三者,卷入自己对兄长的复仇之中——父兄的阴影所带来的扭曲的怨火,正拉扯着他没入黑暗,而他又因自身所具有的天然的道德感,勉力地不愿下坠。他正处在这样矛盾的灰色地带,为了达成目的,他甚至自愿地割舍掉自身的天性,抱紧一块石头沉入河底,而这本日记,正是那样的「重物」。

 

他把日记本捡起来,盯着黑色的封皮数秒,随后鬼使神差地将它翻开来。在看到前几日记录下来的“观察鸣人也算是一件有趣的事”的笔迹时,不自觉地皱了一下眉。紧接着,他就像是努力地要否定掉什么一样,拿起笔,将这句话整句地划掉。

他写下这句话的时候,想要留在日记之中的,或许不过是“在执行计划的同时观察利用的对象,也算一件有趣的事”这般的姿态,书写下的文字本身不具有任何问题,然而今日翻开再阅,却无论如何都觉得那是横亘在五线谱之上的不和谐音。他怔怔然地盯着日记本上深色墨迹用力扯开的否定的线条,终于在这巧合的利用之中头一次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有趣”。他半真半假地记叙着这本日记,到了自己也分不清究竟怀揣着何种念想的地步。可是,即便只是当做一种“观察”,这“有趣”的感受却是确凿无疑的。正因记叙时一无所觉,这种无意间所泄露出的真实的感受,才让人顿觉惶恐。

佐助的心紧绷起来,回想起种种的始末。和鸣人放学一道同行,谈论运动、音乐,一同去观看棒球赛……在这种种的、他自以为是“表演”的行动之中,竟从未掺杂过一丝半点勉强的情绪。此刻,佐助才真正地意识到,从头到尾,即使从一开始就别有用心、满怀目的,他却并不排斥与鸣人的相处,反而时常因为对方“有趣”的反应,不自觉地乐在其中。甚至,就在刚才,一起玩家用游戏机的时候,他还意外地产生了本不该有的胜负欲,并在获胜时久违地感受到喜悦。

他只想过,那个人贫穷、孤独、背负着黑暗的出身,是绝佳的能够轻易地加以利用的材料,却从未想过自己会在相处之中因为对方一个举动,内心漾开无法言明的感受。他以近乎自我抹杀的方式,努力地消除所谓的「负罪感」,本以为这是这桩计划之中唯一能够动摇他的因素,却从未想到,还有远比这更危险的东西存在。或许早在他毫无所觉之时,那个人就已经布下了陷阱……

想到这里,他再也无法忍耐地抓起笔,开始潦草地在日记本上留下字迹。

 

X月X日

今天,我请了鸣人到家里做客。真难得啊,在这样的休息日,鼬竟然会一整日地待在家里。那个人真是相当在意我的事吧。我非常清楚,他有多么想要确认,我和这个「杀人犯」的后代,究竟具有怎样程度的情谊呢?所以,我就精心地表演给他看了。

我应该已经完全地掌控了鸣人。带他进入宅邸的时候,他的眼神就跟我所想象 的一般无二。一定觉得很高级,又很新奇吧。这样摆设讲究、装点精致的「家」,是他梦寐以求想要拥有的吧。游戏机、西洋的纪念品,这些东西,也都是卑微的他所不可能接触到的。贫穷与孤独是最容易利用的弱点,只是随便地施舍一下,他甚至就感激得要送花给我——这样平平无奇、随处可见的花朵,大概就是他能拿出来的最珍贵的东西了吧?或许,他觉得,只要这样做就可以牢牢地抓紧我这个朋友,固定住一段他渴望已久的「友情」,但很可惜,我只不过是利用他罢了。……


佐助飞快地在日记本上书写着。他要将这种「动摇」完完全全地从自己的身体里抹杀,越是这样想,他就越是刻意地塑造出近乎刻薄无情的词句。写完这些之后,他终于稍稍平静下来。

他绝不会就这样轻易地踏入对方的陷阱——即使他并没有任何对方在诱骗他进入“朋友”的陷阱的证据,但这一次,他的感性竟超越了理智,促使他在心里做出这样的结论。否则,他根本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因为一束插在瓶中的平平无奇的太阳花,而反复地回想起鸣人的笑容,并不断地感到别样的情绪在心内涌动。这绝非出自于他自身的反应,而是对方早有预谋的圈套!

他得小心这家伙。佐助在心内暗自想道。现在,他的目的多半已经达到,暧昧不清的传言和举动,无疑已经使他那位向来波澜不惊的兄长感到困扰,但他决不能因为这样阶段性的胜利所带来的喜悦被冲昏头脑。佐助复又想起引发这一切的巧合的开端,他认定,在那张裸像之下,藏有作画者某种隐晦的心绪,而自己要做的,是百分百的「利用」。这样想着,他将自己异样的情绪全数归结于对方的计策之上,终于感到些许释然。任凭漩涡鸣人使出怎样的计谋和手段,他是绝不能任由对方牵着鼻子、任其摆布的。他得吊起精神、警惕起来,小心地绕开对方设下的陷阱才行。

然而,虽然他心中如此考量,打定主意无论对方再做出怎样意料之外的举动来“引诱”自己,都绝不为其所动,可当新的一周到来,再度和鸣人会面之时,原本所拟定好的策略,却因为某些突发的状况而难以施行下去。


TBC


这章算是过渡,基本心理描写,大概会看着挺没劲的(但不能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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