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遥

我是那样爱着因不完美而完美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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溺月(09)

Summary:他想把月亮溺死在那条河里。

关键词:「巧合」与「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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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

鸣人按响门铃时,佐助正在一楼的盥洗室里。听见响声,他便心知来者何人。之前他已经几番确认过时间,才借口下楼,正等着这一刻的到来。但为了不使得这种期待在鸣人面前显露出来,他偏故意放慢一点脚步,显出一副从容的样子,从盥洗室推门出来,不紧不慢地向玄关处走去。

“来了?……进来吧。”

他打开门,把人领进来。前往起居室的途中,佐助察觉到身边的人不时用好奇的眼神打量四周。想必,是感到很新奇吧。佐助不由得如此揣测。虽然这栋祖上传下来的宅邸,从外表看着平淡无奇、毫不张扬,不过是普通的三层木构住宅,够不上豪华的标准,甚至还因年代的缘故,看起来略有些古旧,但走进室内便可知这住屋并不像外表看着那样普通。宇智波家,在这小地方,到底也是有头脸的门户,这房屋不仅格局通透,内里的装点陈设,无一不是尽了心思、设计考究的。传统的和式风格,并不是华丽的一派,所用之物却均是高级品,连那窗框上糊着的和纸也价值不菲,整间房屋,便于低调之中透出一种贵气。

不过,即便自己的家宅毫无特别华贵之处,而只是普通人家的住屋,鸣人也会觉得羡慕的吧。毕竟,他所住的那地方……他不由得如此想,虽然未曾去过鸣人的住处,但佐助知道,对方就住在离他每日乘坐电车的车站不过百余米的那座破旧的公寓里。那里聚集着许许多多和鸣人处境相当的住户,简单说,便是贫民的居所。阴暗、狭小、逼仄,他曾经在乘车路过的时候远远瞧上过一眼,住宅楼附近走动的衣衫褴褛的流浪汉,与住宅龟裂泛黄的外立面在他脑海里留下带有气味的不佳印象。这家伙一定会因为自己请他来这样整洁考究的居所做客而感到高兴吧——佐助如是想着,瞥一眼鸣人难掩新鲜劲的脸色,对其反应感到十分满意。

缓步进到起居室内,正端坐在沙发上的鼬的身影便映入他的眼帘,佐助同时感觉到身后跟着的人发出了一点带有疑惑的“诶?”的感慨声。如他所料那般,他在餐桌上当着鼬的面好似不咸不淡、毫无所觉地道出“想邀请漩涡鸣人来家里做客”这个提议之后,兄长并未直接地表达拒绝,却在他所指明邀约的那一个休假日少见地留在了家中。若是放在从前,他必然会因这种被「控制」的感觉而心头不适,可如今,这像是“敌人”——或者说“猎物”更恰当——自行地按照计划走入「陷阱」的局面,则只会让他感到报复的快意。他看着鼬移动视线向二人的方向过来,便舒展神情,作出一个普通的带要好同学回家做客的弟弟该有的模样。

“哥哥。”他清晰地唤鼬,“是我上次和你说过的来我们家做客的同学,漩涡鸣人。”

“介绍一下,这是我家兄长。”佐助从容地抬起手示意,对着鸣人介绍道。

“你好,鸣人君。”鼬的脸上呈现出那种他惯有的温和笑意。「假面」,他看着熟悉的脸孔时,心里不自觉地浮现出这样一个词。鼬永远是滴水不漏的,在鸣人这样一位以弟弟朋友的身份到访的客人面前,他一定会按照常人理应做的那样,表现出“欢迎”的反应。不过,初次见面的鸣人或许无法察觉,但作为相处了十数年的手足,他心知鼬在表现出「和平」的表象的同时,必然带有一种审视的窥探。

“佐助,平时有劳你照顾了。”鼬稍稍咳了几声,止住后,以看似平易近人的口吻说道,将礼貌保持在一种恰到好处的分寸。

或许是并未料到还有和佐助兄长照面的这一出,鸣人好似有些反应不及,兄弟二人说了几句之后,还有些呆地愣在原地。听鼬这么一讲,他又立即手忙脚乱起来,两只手在面前的空气里胡乱地抓了一下,随即往鼬坐着的方向猛地扎下身子鞠了一躬。

“没有没有!”鸣人抬起头来之后,还拼命地摆手,“是我受佐助照顾了……!”

这家伙,果然把那种客套之辞当成真的在听了。和鸣人交往这些时日,他已经知晓他是这样有些憨直的性格。他抿起唇,不动声色地看着鸣人和鼬。

“鸣人君客气了。其实,我这位弟弟,从小不太爱和人交往。”鼬合上手中的那本书——方才二人走进屋内时,他正装模作样地在那里读——佐助在心里重咀嚼了一遍“装模作样”这个词,看着鼬站起来,走到鸣人面前,“不瞒你说,我还一直有点担心呢……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邀请同学来家里做客。佐助能有关系这样好的朋友,我作为兄长,自然是很高兴的。”

说完,他在鸣人的肩上拍了一拍。鸣人顿时一个激灵,听鼬这样一说,他露出些意外的神情,同时又似乎是因为不好意思,脸微微泛红的同时,说话也变得不那么连贯起来。

“是……是吗,能和佐助做朋友我……我也很高兴!佐助的哥哥……”

“你称呼他「鼬哥」就可以了。”他在一旁适时补充道。

“啊、是,鼬哥,今天来做客,打扰了!——”

鸣人又一次弯下腰去。在他视线投向木质花纹的地板的这一瞬间,佐助轻轻地勾起唇角,目光重又回到鼬的身上。十六岁的他,身长已经超过了他的哥哥,不再需要微微仰着头去看,而是可以保持平视的角度,这样略一偏头、装作不经意地看过去。

“那么,我们上楼去了。”佐助说道,将手自然地搭在鸣人的肩上。

 

要抓住一个人、让其与自己保持着良好的观感和关系,对他来说实在是易如反掌。一连串的计划都稳健地实行着,且收效良好,这种得意的心情便难以压制。佐助心情愉快地把鸣人领进房间,听到意料之中的鸣人的惊呼声:“哇——这是什么,好酷的说!”

那台家用游戏机果然很合鸣人的心意。要知道,那时候电视游戏可还是稀罕的玩意,普通家庭里是见不到的,更不要提鸣人这样靠领救济金过日子的孤儿。佐助把柜子最下边的抽屉拉出来,给鸣人展示他一满屉的游戏卡带。

“太炫了!”鸣人发出由衷的感慨。

“我以为像佐助这样的好学生,是不会玩游戏的说,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多啊!”说这句话的时候,鸣人的视线黏着在那些卡带上,简直像放光一般熠熠生辉。

“什么话。难道你以为我是每天回家就只学习的书呆子吗。”佐助微微地表示了抗议。不过,这也难怪,只看他平时的表现,大部分人都猜不到他会有这方面的爱好吧。实际上,他还挺擅长打游戏的,佐助见鸣人兴致盎然,便在机器前坐下来,接通电源,将手柄递给鸣人。

“不玩玩看吗?”他问道。

“啊,太好了!”鸣人欢快地回答道,随即又有些为难,“不过,我没玩过,可能不太会的说。”

“我教你就是了。”佐助指着抽屉,“选一个吧,你喜欢的卡带。”

“那就……这个!”果不其然,鸣人从那一叠排列整齐的游戏卡带里抽出标着棒球游戏的那一张。他挠挠头,看着佐助把卡带插进主机里,不知想到了什么,咧开嘴傻乎乎地笑。

 

不得不说,在读书方面没什么天赋的鸣人,对游戏上手的速度却远超佐助的想象。起先,鸣人还是连挥棒操作都不会的完全的新手菜鸟,佐助指点了一下基础操作之后,玩了不多时,他竟就良好地掌握了技巧。机器画面上显示出“WIN”的庆祝画面时,佐助在心里感到吃惊。当初这盘卡带买回来之后,他可是还花了好些时间熟悉操作、摸清技巧的呢。鸣人这番领悟的速度,倒是比他看起来还要得心应手些。在结束教学时间的同时,佐助不知怎的,还感觉有些小小的不服气,恰巧,鸣人就在这时候提出,说不如两个人来比试一番。

“好像没有我想象中的难呢。”他挠挠头,“不如佐助和我比赛吧!”

“好啊。”他痛快地应战,“不过,我可不会因为你是新手就让着你的。”

“说什么呢,佐助!”鸣人立即不服气地嚷嚷,“我可不会要你让的!非要把你打个落花流水不可——”虽然嘴上说得这样厉害,不过鸣人的表情却十分快乐。他信心满满地捏着手柄,等待游戏重新回到主界面。

两人开始了对局。虽然鸣人对游戏的领悟速度惊人,但佐助到底经验丰富些,虽然不至碾压那般的局面,几个回合之后他还是占了上风。

“下一投一定要让你出局!”鸣人按着手柄急不可耐地宣战。

“行的话就试试看。”在挑逗对方看那认真好胜模样的同时,他自己的好胜心也被撩拨起来,下意识地回话。虽然摆出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不过,他必须承认鸣人在游戏上是个不能轻视的好对手。方才的比分咬得很紧,若不是他及时地打出一记本垒打,险些就要被对方反超了。

两人一番苦战。期间,因为各种各样意想不到的游戏操作,鸣人间或地发出“诶——”“啊——”的感慨,而佐助接着对方的话茬,言谈之间故意地将声音提高一些。他知道,鼬这个下午定然是不会离开家的。那个人,是推掉了怎样的工作留在家里,对他的交际进行「观察」的呢?一想到这里,他就不由得想要制造出更多能引起对方注意的响动来。说话的时候,佐助有意地将语气里那种欢快的成分再向外发酵一些。游戏结束,最终佐助以优势局面取胜,看着鸣人像小孩一样有些不甘心地嘟着嘴的模样,他用一根手指撑住下颌骨,饶有兴味地看。

“啊——好不甘心啊——”鸣人把手柄丢在一边,张开双臂向后倒在地板上。

“不过,佐助真的好厉害啊。”他望着天花板,又紧接着补上一句。

听见这话的时候,他竟久违地怀有获胜的喜悦感。虽然有那样一名难以逾越的优秀兄长,但在同龄人之中,他一直都处于各项的前列,加之“超越”的压力,这样的“领先”局面成为一种常态,以至于难以令他感到惊喜。而或许是鸣人那股天然的、有些孩子气的心性传染到他身上,想到鸣人嚷嚷着“一定不会输给你”的模样,他竟然难得地对电视游戏认真起来。那是当然,他在心里有一点得意地想,不过,佐助紧接着便意识到这想法有些过于稚气,于是摆出淡然的样子,说:

“毕竟我之前就玩过,比你熟练是当然的。”他一边讲,一边放下手柄、站起身来,“我去楼下拿点点心来吧。刚才都忘了,女佣走之前说准备了茶点放在餐厅,等我一会。”

他借着拿点心的名义下楼,迈过转角,经过起居室的时候,果不其然看见鼬仍旧坐在原处。手里的那本书换成了一叠纸,大约是工作上的什么文件。听见响动,他敏锐地转过头来,看着佐助,却并未说什么。看来,刚才在楼上故意制造的「欢乐氛围」,对方是察觉了的。佐助感觉到对方眼神中含有的复杂情绪,在感到快乐的同时,装作一无所觉地进到厨房里。将女佣留下的茶点放在托盘里,再把沏好的茶倒进黑色的瓷杯里,想了想,又觉得鸣人大约不会爱喝这玩意,又从冷藏库里拿了一瓶可乐出来。这也是鸣人无法常喝到的新奇饮料,他应当会觉得稀罕吧?

揣摩对方的喜好,在细节上做得看似「无微不至」——佐助打定主意,要将这种特质在他和鸣人的「友情」里发挥到极致。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从书架上把自己的收藏册拿下来,给鸣人展示他从小收集并珍藏的邮票和钱币;他向鸣人谈起之前跟随父亲出游的经历,并将相册里摄有异国风光的相片一一指给鸣人看……他有完全的把握,这些东西一定能令鸣人感兴趣——能令这样因为背负着「杀人犯后代」身世而被人排挤、无法接触到更高处世界的、生长在阴暗的为人忽视的角落里的鸣人,感到新奇和快乐。佐助自认为,这一切都在他的计算之中,然而,就在他想要拿出更多的新奇玩意来吸引鸣人的目光时,却出现了他没有料到的状况。

“哦,对了,差点忘了这个的说。”鸣人正瞧他游玩带回来的精致的陶瓷纪念品,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站起身,将手伸进身后的一只纸袋里。那是鸣人来的时候提在手上的,由于一直注意着鼬的反应、又在心里盘算着其他的事情,这纸袋的存在便被忽视了,他并未向鸣人问起。佐助看着鸣人背对着自己,小心翼翼地捧出什么,听见对方嘟哝“还好没坏掉的说”,感到一阵莫名。

还没等他思考什么,只见鸣人转过身,双手捧着玻璃瓶,伸出手递到佐助面前,咧开嘴:

“啊,本来到这里就该给你的,但是玩得太开心了,忘记了!喏,是给佐助的!”

或许是因为他没伸手接过,鸣人又像是解释一般补充道。

“就是,之前请我吃冰棍,又请我看棒球赛,带牛奶给我,还请我到家里来玩。以前啊,都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虽然佐助说不用在意,但是……呃,其实我也没有什么可以给佐助的,所以就,这个给你,是我自己种的太阳花。你可不许嫌弃的说!”

那是他给鸣人的牛奶的玻璃瓶。他喝完之后,没有丢掉它,而是带回家洗干净,插满了自己种的太阳花。数朵小小的、灿烂的黄色花朵,正朝着人摇头晃脑。瓶中的水清澈透亮,佐助几乎能在那剔透的瓶身上,照见自己因吃惊而怔愣的面容。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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