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遥

我是那样爱着因不完美而完美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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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鸣】吻下来

#ABO/清水/青春期/吊桥效应

#全文1.7w一发完,一个普通的小甜饼

是存稿箱翻出来年代久远的残稿续写,十分无聊不要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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吊桥效应:是指当一个人提心吊胆地过吊桥的时候,会不由自主地心跳加快。如果这个时候,碰巧遇见一个异性,那么他会误以为眼前出现的这个异性就是自己生命中的另一半,从而对其产生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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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双指抵在他的唇上,看着对方受惊般地瞪大双眼。虽然只是十余公分的高差,却让他的目光颇有些居高临下的意味。以这样一个角度看过去,鸣人那张婴儿肥还未完全褪去的脸变得圆鼓鼓的,更加有少年人未脱的稚气。他一直都是个幼稚的家伙,但为什么,在注视着那双如澈空般的双眼里流露出的意外和慌乱时,他竟会从心内感觉到一丝快活呢?

 

他惊慌失措地睁大眼,在仅仅数秒的令他反应不及的瞬间,那两根手指就这样抵在了他的唇上。明明只是手指而已,他想,甚至没用上几分力道,只是那样触碰着,却好像一道施下咒语的屏障,令他动弹不得。他看着对方悠闲地用空出的一只手撑住下颚,视线的余光跟着瞟到黑发撩起时所露出的白皙的脖颈。

 

他们保持着这样的姿势谁也没有移动。是某种难得的默契,又或者是他们都在等待对方先一步做出反应。为什么不逃开呢?为什么不移开手呢?他们同时在心里这样发问,向对方也是向自己。指腹和唇瓣相触的方寸肌肤变成了奇妙的连接点,让这个世界的时间静止在了那一刻。直到有人抱着书本推门进来,齿轮终于开始慢慢转动,门轴的声音是咒语解除的提示音,鸣人终于反应过来,飞也似地逃出了这一方明明不算狭窄,却无法同时容纳下两个人的空间。

 

——

 

他的话变得非常多,在这个绵绵的雨季,在身体里拔节的除了不时发起突袭的生长痛之外,还有秘密和心情。他的那些思绪就像嫩芽冲破土壤一般转成语句源源不断地从内向外恣意生长,是一种不可抗力的推进。然而当它们冲破唇齿接触到空气时,又自觉地改换样貌做好伪装,变成看似毫无意义的话语,琐碎而没有头绪。

“白痴鸣人,不要再吵了!”小樱终于对他的聒噪感到不耐烦,抄起一本笔记拍在鸣人头上以缓解面前这道复杂的数学题带来的心烦意乱,“要聊天到旁边去啦!”

“对不起嘛小樱。”他委屈地揉揉被拍乱的一头金毛,可怜巴巴地皱鼻子。其实也没有多痛,虽然小樱生气的时候总是很暴力,但到底没有拿起桌面上那本硕大的英文词典,果然内心对他还是很温柔的说。

“鸣人你最近话很多啊。”牙凑过来,一把揽住他的肩,坏笑着打趣,“是不是因为宇智波的那个吻让你心潮澎湃啊?”

“混蛋!在胡说什么的说!我怎么可能因为那种东西——”鸣人立即最大限度地表示出了抗议,举起拳头挥舞,“那种恶心的东西不要再提了啊!”

“诶诶——你这反应该不会是在害羞吧。”牙故意拖长音调,转头向一旁正“咔嚓咔嚓”一心一意对付洋芋片的丁次,“丁次你说他最近是不是很反常啊?”

“唔唔。”丁次嘴里塞满食物,只能含混地点头作答。

“看吧,大家都觉得你最近很奇怪!”得到认证的牙满意地回过头,“这样敏感多思,我看你搞不好会分化成一个纤细的Omega啊哈哈哈哈。”

他的狐朋狗友开起玩笑来一直没有什么节操,随着一阵哄笑氛围变得轻松愉快起来。

“什么Omega啊!鹿丸你好歹也帮我说句话吧!”

鹿丸在后一排懒洋洋地趴着,正百无聊赖地戳手机。他没多大兴趣参与这种无聊且没意义的哄闹,却因为鸣人不屈不挠的发问被强行拽入话题里。麻烦死了,他叹口气,坐直身体歪着头慢吞吞地边想边讲。

“嘛,要我说的话……你最近是有点不太一样。虽然以前也挺吵的……”

“看吧看吧,果然还是宇智波——”还没等鹿丸说完,牙又抢先一步起哄。

“都说了很恶心了啊!”鸣人的眉毛扭成一团,为了表示自己的厌恶作呕吐状。接下来就是一连串的嘈杂,其间夹杂着“怎么可能”“超恶心的”“我回家有漱口五百遍的说”这样的争辩。

“都给我滚出去!——”

小樱终于忍无可忍地咆哮。

 

 

一切起源于数周前的那场意外。

他急匆匆地跑向更衣室。闹钟没响睡过头的后果就是差点在第一堂游泳课上迟到。鸣人把套头的T恤衫胡乱地拽下来,换上泳裤,在淋浴下随便地把身体打湿,然后冲出那扇连接更衣室和泳池的小门。幸好,老师还没有到场,他傻傻地发出一声欢呼以示庆祝。

他们正处于一个相当重要的阶段。即将来临的分化期。十四岁的身体蕴藏着无限的能量与可能性,在经历了长久的沉寂和酝酿之后,即将在这个春日表达出来。是Alpha、Beta或者Omega,分化成不同的性别,将为他们带来通往不同人生的道路。无论个体分化的结果是什么,在分化之后,他们就将离开这个团体,被编往专有的班级。学校会严格按照三种性别对学生进行管理,如果分化成不同的性别,就意味着在之后的日子里很难有机会相见。虽然最后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这种离别的可能不过是人生中短短掠过一瞬的有惊无险,毕竟90%的人都会分化成Beta,然后在短暂的分离之后重聚在下一个站点,但在分化的不确定感驱使下,少男少女总会在脑海中唤起一些对于未来的遐想——就比如鸣人此时。

鸣人扫视了一圈三三两两落在泳池边的人群,捕捉到了小樱的身影。樱粉色的泳衣和少女的俏丽脸庞和初现的身形十分相配。她和井野还有几个女生聚在一处,正在小声而快乐地谈论着什么。

啊——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很想跟小樱继续做同学的说。鸣人摸摸有些发红的脸颊。撇开ABO性别分化这回事,单纯地以两性的眼光看待,他就是个普普通通的青春期男生,出于本能的冲动,对异性抱有青涩而朦胧的好奇心与好感。虽然这种冲动的起因归拢下来往往显得十分浅薄,大多数时候可以简单粗暴地精炼成外貌二字,但无论如何,那时候他确实情真意切地被小樱吸引着,并在脑海中幻想着是否可能牵起对方的手并与其共度一生。

小樱会是个Omega吗?每每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鸣人的心情都十分矛盾。他既希望对方是,又希望对方不是。既想要与对方建立起性别上的契合,又不想要迎接这样的契合所带来的分离,还真是十分的贪心。当然,他们两个人都分化成Beta的结果倒是可以两全其美,事实上,这也是在所有可能之中概率最大的一种,但鸣人尽可能地不去考虑这种选项。说到底,他还是希望自己能够分化成一个Alpha——甚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在心里默认了这样的结果。

好难选啊,鸣人无意识地扁起嘴,不过应该还是小樱成为Omega会比较好吧?但很快地鸣人就从这样的遐想中回过神,因为随着自己逐渐靠近小樱所在的方位,他发觉了女孩子们正在讨论的话题。女生间的窃窃私语,怀揣着隐秘的好奇和向往,在附耳交谈的间隙,她们会小心翼翼地向某个方向投去一瞥——鸣人顺着目光的方向看去,果不其然,那里站着一个人。宇智波佐助。

一瞬,鸣人没由来地感到火大。身旁女生们的谈话还在继续着。

“……应该是最后一次跟佐助君一起上游泳课了呢……”他听见井野不无遗憾地讲道。

“就是的说,以后就看不到佐助君的好身材了。”另一个女生一边绑头发一边附和。

“喂喂,注意一点,你口水要流下来了哦。”小樱看似镇定,实则目光一直汇聚在另一侧。

“不知道谁会成为佐助君的Omega呢。”

“想想就好羡慕啊,诶——不知道我会不会分化成Omega呢。虽然大概会是Beta的说。”

“……”

烦死了,为什么总是佐助、佐助的说,佐助到底有什么好的啊!

鸣人听着身边女孩子们的低语,心情愈发不爽起来。搞什么啊,为什么大家都一副已经把佐助当成Alpha的模样啊,明明根本都还没有开始分化吧!相比之下,虽然他一心认定自己会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Alpha,并向身边人信心满满地宣告时,大家对此的反应却都像听他说笑话一样。

“不可能不可能,你不可能的啦。”

“笨蛋怎么可能会是Alpha嘛!Beta啦Beta,鸣人那家伙肯定是Beta。”

“别这么说嘛。”他以为获得了好心人的支援,然而接下来的一句则让他登时想要吐血,“也有可能是Omega啦,对不对?不要无视这种可能性嘛!”

可恶,他想,为什么大家老是喜欢看着佐助呢?打从有记忆起仿佛就是这样,那个人总是能够轻而易举地获得大家的关注和喜爱。虽然他总是抱怨“佐助那家伙有什么好的”,但其实答案鸣人自己心里也很清楚吧?无论相貌、能力还是家世,样样都是足以令人艳羡的优秀。一直以来他想要成为的大家的焦点,佐助不费吹灰之力就做到了。

正因如此,即便知道这不是佐助的错,鸣人还是不可避免地对对方抱有敌意。不如说,在很久之前,他就把佐助当做自己的竞争对手来看待了——虽然这话说出去,一定会再度遭到其他人的嘲笑:根本没有可比性吧,不管从哪方面看他都是完败啦,完败!然而这不妨碍鸣人固执地把对手的标签按在佐助头上,并且一次又一次地向对方发起挑战。

 

青春期小男孩那种争强好胜的心理促使着鸣人朝佐助的方向走过去。每当这种时候他就很想跑到那个家伙面前和他无谓地对峙一番,事实上这样的场景在过去也已经发生过无数次了。小樱她们会看着这边的吧?鸣人想。如果自己能在这里赢过佐助的话,一定会让她,不,让所有人刮目相看的!他漩涡鸣人怎么就不可能成为Alpha了呢?

佐助像是意识到了他的靠近,回转身看向他。

一般人在面对不太友好的眼神和表情时,都会做出些反应吧?或困惑、或不满,然而面前的这个人脸上完全没有写着那样的情绪,平静到几乎平淡——几乎像是一种无声的挑衅。

讨厌的家伙!

为佐助能轻易得到关注而不满,对自己总是屡战屡败感到不服,但最最让鸣人讨厌的果然还是佐助这样的态度。就是这种!鸣人直瞪着对方,这种对方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的轻描淡写感在某种程度上刺激了鸣人,他不得不把这样的淡然理解为对方对于自己的轻蔑态度,以至于他过于专注地试图用目光挑衅回去而忽视了脚下。他本应该注意的,这是泳池边,总是湿漉漉的到处都是水渍。就在他走到佐助面前、即将收拢最后一步时,意外发生了。

“喂,佐助!和我比比看谁游得……”

气势汹汹地说出这句话,然而挑战书还没下发完毕,就被突如其来地截在了半空。

直到落入水中后鸣人才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在快走到佐助跟前的时候一脚踏在湿淋淋的水渍上,整个人失去重心,直接向前倒在了佐助的身上。那场面应该相当糗吧?在大庭广众之下发起挑战,本来想在所有人面前来一场酷炫的击败做主表演,结果却如此尴尬。然而鸣人所意识到的另一个事实让他根本无暇懊恼这些,他在水中睁大眼睛,面对着令人措手不及但又的的确确呈现在眼前的事实。

他的唇正和佐助的唇相贴……更为准确的描述大概是,他们接了一个吻。

正在。

并且因为失去重心时本能的反应,鸣人发觉自己的手臂正紧紧地抱着对方。在怔愣的片刻,他看见佐助近在咫尺的深邃眼眸之中难得地划过一丝惊诧。

两个人就以这样一种不明不白的姿势在众目睽睽之下坠入了水中。

当然这种状态并没有维持多久,被水包裹着所带来的窒息感让鸣人很快地回过神来挣开了对方,胡乱地呛了几口水之后扑腾几下浮出了水面。鼻腔里的酸涩感让他不住地皱眉,虽然只接触了短短几秒,但刚才那个吻的触感却还很清晰地残留在他的嘴唇上。他不住地“呸呸”出声,手用力地搓着嘴唇,试图去掉那种感觉。

“鸣人!你到底在干嘛啦!”他听见小樱的怒吼,抬起头一波人马已经凑到了水池边,却不是对着他的方向,“佐助君你怎么样?没有事吧?”

他转过头,佐助也已经浮出水面,看上去却不像他那样狼狈,既没有咳嗽着呛水也没有多余的动作。他伸出手抹了一把湿淋淋的脸颊,将被打湿而贴下来的一头黑发捋顺,微微地喘着气,对于赶来叽叽喳喳嘘寒问暖的女生们给出平淡的回复:“没事。”

“你这家伙在干嘛啦。”鹿丸蹲在水池边非常无奈地掏掏耳朵,“赶紧上来吧。”

牙在一旁吃吃地笑。作为损友,对于鸣人这样出糗的场景他还是挺幸灾乐祸的。由于角度的关系,其实并没什么人看见他们倒下去时具体究竟发生了些什么,只不过两人都发觉了鸣人反应的异常,猜想才尚且在二人心中形成模糊的念头,然而鸣人却先不打自招了:

“可恶啊——我的初吻!!!”

他向着游泳馆的上空发出一声悲鸣。

 

所以就是这么回事吧,单纯白痴。鹿丸抬起头,视线越过书本看了一眼鸣人。如果闭口不言的话根本就不会有人知道他和佐助亲到了这种事,结果还这样大声地说出来,果然是单纯到根本没有任何心机的天然笨蛋。这下好了,估计到真正分化之前他都会被牙一直这样打趣吧。

不过就连鹿丸也觉得,鸣人好像实在过于在意了。如果不是他那样激烈的反应,牙大概也不会这么恶趣味地一直提起那件事逗他吧。话说一般人会这么在乎吗?鹿丸打了个哈欠,如果是自己和丁次不小心亲到的话……算了,他干嘛要在这里考虑这种无聊的事情啊。

被小樱的一声怒吼镇住之后他们终于结束了课间的这一通吵扰。鸣人乖乖地溜回自己的位置上,嘟嘟哝哝的同时却如同做贼般偷偷摸摸地将视线移转到窗边的某个角落——

不知道听到了没有。等等,他到底为什么要在乎他有没有听到啊?鸣人别扭地做着毫无意义的心理斗争。虽然刚才大声地吼出“超恶心”三个字,但其实他那一刻相当的心虚。对于想来秉承有话直说原则的诚实正直少年漩涡鸣人来说,这样做果然还是难度高了点。

没错,他说谎了。

虽然那时候一直狂搓自己的嘴想要去掉那种触感,但其实促使他这样做的原因,并不是他真的感到恶心作呕,而是,他发觉在和佐助发生那个吻时,自己的心跳正疯狂地加速。

是心动的感觉吗?直到现在鸣人还能回想起那时胸腔里擂如鼓点般的心跳声。他的心跳好像从来没有这么重、这么快过,包裹着他们的池水是冰凉的,然而将他们所连接起来的那一点却是温热而柔软的。因为撞上去时突如其来的力道,那其实已经不能算是单纯的相贴,而是将自己嵌在对方唇里的形容更为贴切。在那个瞬间他尝到的除了一丝疑似因为牙齿磕到皮肉而散发出的淡淡的血腥味之外,还有一股淡而隐秘的薄荷气息。

他为什么没有感到恶心呢?鸣人无比苦恼地收回视线。佐助依旧坐在窗边的那个位置,岿然不动地握着笔在书本上留下字迹。是没听见,还是听见了却无动于衷?他应该觉得庆幸吧,可为什么又同时感到了些名为失望的情绪在悄然涌动?啊,该死,他竟然弄不明白自己究竟期待对方做出怎样的反应了。

他不可能、不可能会对佐助心动的!鸣人猛地摇头,试图把这种愚蠢的念头从脑海中驱逐出去。可是薄荷的香气总是若有似无地氤氲在他的鼻尖,顽固而不依不饶地提醒着他那一刻的所感。

那会是——信息素的气味吗?

即使他是个不擅长思考复杂事情的笨蛋,在面对这种时刻也是会拿出钻研精神的。虽然鸣人在ABO社会常识理论课上总是睡着,为此没少被老师的粉笔头砸脸,但为了解决自身的困惑,他破天荒地翻起了课本。尚未性别分化的青少年不会散发出信息素,但当接近分化期时,会有不稳定的因素出现,其中一些个体会在正式的分化之前表现出征兆,具体地说,就是会散发出少量的预前信息素。它和真正的性别信息素有些类似,具有和个体自身信息素相似的气味,就成分而言也有许多相似之处,但并不完全一样,其中会激发生理反应的分子浓度要低上许多,并且释放的量也不在一个层级,故而并不会惹出什么乱子。不过,虽然不会引起发情反应,但它仍旧是信息素的一种,可以被所契合的性别群体感知到,并且产生愉悦感。

如果那是预前信息素的话……鸣人托着下巴对着书扁着嘴思考。这样大概就解释得通了吧?虽然只有短短几秒钟,虽然是在那样慌乱的情况下,但他很确定自己那个时候嗅到了原本不存在的特别的薄荷气味。所以说,他的心动感大概就只是因为信息素催化而产生的自然的生理反应对吧?对吧?根本就不是他对佐助心动什么的吧!

得出这一种可能性之后,鸣人略略松了口气。但很快他的视线重又捕捉到书页上极为关键的几个字:“所契合的性别群体”。他眨巴眨巴眼睛,花了几秒钟去消化这几个对于他来说不那么好懂的书面词,笑容突然消失了。

所契合的意思就是……

鸣人光顾着为自己莫名其妙的心跳加速寻找借口,完全忘记了另一个重要的事实。Alpha和Omega,Beta和Beta,这是就生理层面来说相契合的组合。只有Omega或者即将分化成Omega的人才能够感知到Alpha的外激素。所以说,难道他是……Omega?!

等等,为什么就连他自己也默认佐助是Alpha啊!鸣人敲了一下自己的头,对自己这样的想法表示不满。总感觉这么想就像在肯定佐助一样,不行啦,那家伙是敌人,敌人的说!但是说真的,除此之外鸣人也无法想象其他的答案。Beta的信息素系统本身就不敏感,成年Beta之间的信息素交流比起AO来说要偏弱许多,更不要说处于分化期前的准Beta们。大部分预前信息素的案例都是从AO两种性别中产生的,Beta的例子几乎没有。既然能够被感知到,那么毋庸置疑,佐助必然是AO性别之中的一种,但,他无论如何都没法想象佐助是个Omega啊!!!

虽然他真的真的很不想承认,但佐助根本没有任何一点像Omega的地方吧?!这样讲或许有些刻板印象,但提起Omega,鸣人的第一反应就是柔软而甜美的女性形象。啊,就跟隔壁班级第一个分化、已经被编到高一级的Omega班级去的那个女生日向雏田那样,展现出来的形象令人感到柔和且温顺。佐助那家伙有哪一点沾边吗?!那么冷淡又臭屁,那双眼睛里流露出来的锋芒,根本没办法让人将他和Omega这个词连接在一起吧!

虽然很不情愿,鸣人还是在心里勉为其难地认可了佐助是Alpha的这一选项。但他真的无法接受自己即将分化成Omega这种惊悚的事实。他也没有哪一点像Omega的不是吗!倒不是什么Omega的性别歧视,男性Omega本来就少得可怜,他所预想过的不尽如人意的结局也不过就是分化成普普通通的一个Beta,突然被当头棒喝,面对以繁育为主旋律的后半段人生这种从来没想过的事情,对于鸣人来说实在过于刺激了。

所以果然不是信息素对吧?他不会分化成Omega的对吧?其实就是……他对佐助心动了?

好难选啊——不,更准确的说,是他哪个都不想选啊!

鸣人颓丧地向后倒在椅背上,仰着头生无可恋地看向教室的天花。

 

——

 

嘁,说得那么嫌弃,该觉得恶心的人明明是他好吧。

他的目光停留在书页上,注意力却集中在别处。表情淡然地继续着手上的工作,但其实佐助此刻心中正在发笑。他一向是敏锐的,对于外界的观察力使他早早就用余光攫获了那颗偷偷摸摸假装不动声色向自己张望的脑袋。而对方心里究竟在想什么,他大概也能猜出十之八九。

那家伙现在心情大概相当纠结吧,如此想着,佐助的心情愈发愉悦起来,将一副不动声色的模样摆得滴水不漏,不留给鸣人分毫揣测的可能。他承认这样刻意的耍坏相当幼稚,但这可是吊车尾自找的!哼,他在心里不屑地哼出一声,谁叫那个白痴差点把自己也给拉下水。

 

吊车尾的牙磕得他嘴唇好痛。这是鸣人向他撞过来的时候,佐助脑海中最冒出的第一个想法。紧接着,是重心不稳向后倒下所带来的失重感。然后他感到自己被冰凉的池水所包围。没有任何准备地,那温度甚至有些刺骨,使得他绷紧脖颈。就在这一连串的措手不及间,有一种意想不到的声音开始浮现出来。他的心跳正在加速,在过分安静的泳池的水面之下,甚至能够清晰地听到自己胸腔之内心脏振动所发出的有力的跳动声。

咚。

吊车尾的脸从未离自己这样近过,在冰凉的水中,他下意识睁大的双眼和自己赤裸而直接地对视上。近在咫尺。佐助第一次这样近、这样仔细地看鸣人的眼睛,水面之上所透下来的缕缕光线穿梭在他们之间,投下细碎而粼粼的纹理,使得那浅蓝色的虹膜看起来像是透明的宝石一样闪烁着光泽。

他感到自己的心跳还在加速,像是不可抑制的冲刺一般愈发强烈。不过是短短一瞬,一瞬罢了,从他们的双唇相贴合直至分离,他发誓绝对不会超过十秒。然而就是这短短的一瞬,却令他的心绪久久难以平静。鸣人推开他、在水中挣扎、一阵忙乱,终于找回平衡浮出水面之后他做了个深呼吸,让呼吸慢慢地平复下来,然而转头看到鸣人时,那一刻的感受像潮水一般灌进了他的意识之中,让他的心脏下意识地再次开始加速跳动。是的,再一次。

他这算是……对吊车尾心动了吗?

这也太荒唐了。

有什么理由会让他对吊车尾心动?他在心中不屑地想道。真要说的话,鸣人完全是令自己感到困扰的存在吧。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对方就百折不挠地追着自己跑,试图和自己进行这样或者那样的比试。老实说他根本弄不明白原因,每次对方满脸不爽地冲到他面前时他都莫名其妙,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才得罪了这尊惹不起的大佛。虽然总是表现出冷静自持的模样,但其实宇智波家的小酷哥内心也相当有偶像包袱,在众目睽睽就这么拒绝吊车尾的挑战岂不是种示弱?于是虽然觉得那些比试又傻又无聊,他也不得不全盘接受下来。

“来啊佐助!不敢跟我比你是不是在害怕的说!”

“……”

搞什么啊,他为什么会被这么简单的激将法搞到?佐助对于这样的自己感到不满,每次完败鸣人之后听着身边女生的欢呼声,他都会忍不住骂自己到底是在搞什么。这样没有意义的事情下次不要做了——即使这么想,下一次的时候也还是会莫名其妙被鸣人牵着走。这种某种意义上丧失了主动控制权的感觉让佐助十分不爽,甚至开始思考是不是因为跟吊车尾有太多接触,自己的智商反过来被对方拉低了一截。

总而言之,佐助以为他们应该是互相讨厌的关系。不管怎么想都是这样才对吧?他们的不对付已经表现得不能更明显了,日常发生最多的就是不友好的眼神交流。鸣人看他不顺眼是毋庸置疑的事实,而对方隔三差五类似于找茬的行为也确确实实令他感到困扰。有什么心动的理由吗?就对那个白痴吊车尾?

佐助在心中下意识地否决了这个猜想。

然而在之后的那几天,每当看见鸣人出现在自己眼前时,那个吻的触感就会再次弥漫上来,如同那时候的池水一样将他包围,使得他的心脏开始不受控制般跃动。

他还从未拥有过这样的感受。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拥有超乎同龄人的沉着与稳重,但说到底不过是十四岁的小男孩罢了,在面对未曾触及过的情绪时,仍旧会感到困扰。

他不会真的对吊车尾心动了吧?虽然佐助必须承认,那一刻他所看到的吊车尾的眼睛像是一件瑰丽的珍宝,比他在书本上看到过的任何宝石都清澈闪耀,值得用绮丽两个字来形容,但是就这样心动未免也太……

他不是那种外貌协会的人,绝对不是!佐助用力地在这个选项上打上叉叉。他是那么没有内涵的人吗,那样他和那些总是叽叽喳喳围着自己转的女孩们有什么区别!从小被某些书籍所灌输了心灵美理论,十四岁的宇智波佐助坚信,自己理想的爱情应当是深刻而有内涵的,他的人生伴侣应该具有和他相似的灵魂,就算注定要和Omega结合,他也一定要以自己的标准挑选一位合意的Omega,是绝不可能因为简简单单的一眼……等等,为什么他已经散发到人生伴侣这种高度上了?!

理智让他想要将这样的想法驱逐出脑海,然而身体切实的感受又让他无法否认这种异常的存在。在这个总是细雨绵绵的和煦春日里,宇智波佐助第一次开始感受纠结的滋味。情窦初开和怦然心动这些字眼,总是在看书的时候莫名其妙地跃进字里行间搅乱他的思绪。越是想要忘记,某个白痴呆得扎眼的金发和傻逼的猫须胎记就越是浮现在自己眼前晃个不停。

不过,在感到困惑的同时,佐助还是保持了宇智波式的理智和镇定。这样下去是不行的,他意识到,自己必须寻求解决的方案。

他大可以去问自己的哥哥宇智波鼬。他优秀的、所有人都以为会是个Alpha的兄长在分化期出人意料地成为了一位男性Omega,但对佐助来说这并不是什么意外的事情。鼬在自己面前一直是那样温柔和耐心,成为Omega之后这样柔软的气质则更加地发挥出来。佐助可以肯定,这样的哥哥一定会尽力且耐心地为即将面临分化期的自己排解困扰,然而一想到兄长面含微笑看着自己的模样,佐助退缩了。

总还是觉得难以说出口,他实在是无法对着自己亲爱的哥哥说出“我是不是对鸣人心动了”这样的话,太不可思议、太羞耻了!即使明白温和的笑容是鼬面对自己时一如既往的标志,他还是没有办法不去想哥哥是不是会在心底偷偷笑话自己,即便那绝无任何恶意,但佐助高傲的自尊心还是无法接受。不行,绝对不行!

于是他决定自力更生,寻找出这种异常的原因。或许是因为他处在分化期的边缘,所以会对近距离的触碰有不寻常的反应?抱着这样的猜想,一连数日他把自己丢在图书馆,试图从那堆满了数个书架的ABO性别理论书籍中寻找答案,直到他无意间从心理学的书架上抽出一本翻阅时,事件的真相终于水落石出。

“吊桥效应”,他的目光落在这几个字上。

“……在遇到危险时,会错把由这种情境引起的心跳加快理解为对方使自己心动,才产生的生理反应,故而对对方滋生出爱情的情愫。”他一个字一个字地确认过去,读完这句话,用他那敏捷的思维将前后的不寻常稍稍连接一下,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开始变得明晰。

所以说根本不是什么心动。他合上书,在心中确认了这一事实。他怎么没想到呢?不管有没有那个吻,发生那样突然的情况,心跳加速才是情理之中吧。他只是把当下那个场景必然的生理反应错误地归因于吊车尾而已。心动,怎么可能?他才不会喜欢上这种走路都会滑倒的笨蛋呢!

掌握了事情的全貌之后,局势变得明朗起来。他感觉控场的权力重又回到了自己手上,佐助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感到了一点点的气恼。

搞什么,他想,自己竟然会因为一个笨蛋莽撞的冒失而花上好几天在这里做内心斗争。无聊、幼稚、白痴!佐助在心里暗骂道。一方面觉得自己之前持续数日的纠结简直像个笑话,一方面他开始将这种失态迁怒于始作俑者。该死的吊车尾!

等等,佐助突然领悟到了什么。

泳池的意外发生之后,这些天来他和吊车尾之间的氛围一直十分微妙。当两个人的目光对上时,那种感觉就像春日里四处飘洒的花粉一样让他感到无所适从。之前他过于在意自己不可告人的内心纠葛,以为这种微妙的气氛改变是自己的心理作用,而完全地忽视了对方的反应。而当干扰的情绪去除之后,佐助再度回想起鸣人看自己时的眼神和反应,就察觉了关键。

原本隔三差五就要跑上门来找茬斗嘴的吊车尾,近来居然再也没有主动送上门来过。更加奇怪的是,当少数几次,他们在走廊或者楼梯上不经意地偶遇时,鸣人的目光竟然有种躲躲闪闪的感觉。要知道原本可不是这样的,鸣人每每见到佐助都会用那双眼睛瞪他,直到他们互相消失在对方的视野里才罢休,而上一次在盥洗室的门前擦肩而过时,吊车尾居然撇开了脸,甚至还匆匆加快了脚步。从前那种好斗的感觉消失了,看起来反倒还有点慌张。

如此,佐助的大脑飞速运转之后,不难得出一个结论:那时候所谓“心动”的感受,并不是自己一个人才有的。鸣人恐怕也是一样的!

局势扭转了,佐助这样想着,嘴角竟然开始不自觉地上扬。自己已经彻底弄清楚了这种该死的心动究竟是怎样的一回事,但那个不爱看书的白痴吊车尾,估计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知道真正的原因,大概还沉浸在对他心动的不知所措之中慌乱不已吧。

无论如何,他必须得好好捉弄一下吊车尾才行。佐助数好标号,将那本拯救自己于水火之中的心理学书籍重新放回书架上,并在心里盘算起了自己的小小泄愤计划。

但没想到,这个报复的机会这么快就到来了。

 

——

 

鸣人嗒嗒地跑回教室,他刚在大太阳底下踢了半场球,此时满头都是亮晶晶的汗珠,湿淋淋的金色头发跟着塌下去。带下去的运动饮料喝完了,趁着中场休息的时间,急需补充水分的他跑回教室拿水杯。

尚在社团活动时间,教室里空空荡荡,想着应该没有其他人在,鸣人的举止也随意起来。他咕噜咕噜地灌下半瓶水,酣畅淋漓地打一个嗝,又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拧上盖子随意地往身后投去一瞥,却惊得他差点叫出声。

佐助——?!为什么他会在这里啊!

这些日子以来,鸣人一直有意地避开佐助。因为,只要一看见佐助,他就会不由自主想起泳池边所发生的意外,想起那个吻的触感,想起口腔里若有似无的薄荷味,想起那时候心脏狂跳的悸动——然后在想到这些的时候再一次开始心跳加速。

他有努力试过抹平这种异样的感觉,试图在和佐助眼神对上的时候向往常那样瞪过去,然而遗憾的是在看到那双明明无数次对望过的黑眸时,他总是因为过于悸动的心而忍不住想要移开视线。这让鸣人感到十分挫败,青春期小男生死要面子的自尊心又让他不想把这种异样在对方面前表露出来,于是办法就只剩下一个——绕着佐助走。

所以理所当然地,在突如其来的二人独处的空间,鸣人下意识地拔腿想要逃跑,但随即又觉得就这样落荒而逃更容易让佐助发觉异样而嘲笑,于是最终还是硬生生地回过头去,试图再做一次挣扎。这下鸣人仔细一看,终于发现佐助原来正趴在座位上合眼休息,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到来,总算松了口气。

呜……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他真的不擅长思考这种复杂的事情。对佐助心动也好要分化成Omega也好,无论哪种都让鸣人感到苦恼。然而最让鸣人感到郁闷的是,佐助看起来似乎完全没有受到那件事的影响,每次鸣人偷偷摸摸观察对方反应的时候,他都和没事人一样云淡风轻。八成都已经忘记掉那个吻了吧,鸣人在心里酸溜溜地想,这根本不公平嘛!

混蛋佐助!知道对方睡着了,鸣人终于壮起胆气,向着佐助的方向丢去久违的一个眼刀——

然而目光偏过去就没能再移开。

他还从来没见过佐助睡着的样子。佐助此刻正趴在桌上,侧着身,春日和煦的阳光跟窗外柳枝飞絮舞动的阴影一起洒在他的脸上,留下浅浅的阴影。墨黑的头发散下来,和白皙的肌肤对比之下在视觉上形成了不小的冲击。平时总是一副淡然表情的面庞,在睡着的时候蓦然显得柔和了起来,隔着数米的距离,他竟然就这样呆呆地盯了许久。

视线从额发、眼睫、鼻尖一直流转向下,最终停留在秀气的两片薄唇之上。

一个念头在他的心中悄然形成。

确认一下,就确认一下好了。鸣人拿着水瓶的手不自觉地捏紧,因为紧张掌心开始变得湿润。

这可是不可多得的机会,他在心里对自己说道,那股薄荷味究竟是自己的错觉,还是信息素的气味,再去试一次不就知道了吗?

这样的念头疯狂而大胆,一旦形成之后就无法抑制,即使理智在告诫鸣人,他这样的想法很危险,但身体已经被驱使着向前。他咽了口唾沫,把手中的水瓶放在桌面上,开始向佐助所在的方向靠近。

他蹑手蹑脚地迈出步伐,每一次落脚都像走钢索一般小心翼翼,生怕踩出任何的不和谐音。不过几米的距离,他竟然挪动了整整一分钟。

站在佐助的座位边上,鸣人慢慢地蹲下来,让自己的脸可以和佐助的齐平。

极近。他的鼻尖几乎要贴到对方的脸上。

鸣人可以清楚地看见佐助垂下来的细长的眼睫毛,为什么

有薄荷的气味吗?他不敢用力地吸鼻子,生怕任何一点不谨慎的举动会惊醒佐助。他尽量慢、尽量长地呼吸,想将这一寸小小空间里的气味全都收拢进胸腔里去。

可反复来回几次之后他还是无法确定,那股薄荷的气味若有似无,一直坏心地捉弄着他。到底怎么回事,鸣人苦恼地想,他似乎嗅到了一点点,可想要努力捕捉的时候薄荷味就调皮地在空中打转然后消失不见。该怎么办好呢,他的心跳在不知不觉间又开始加快了。

要不要再来一次?就,那个吻。

……

不用质疑,这就是漩涡鸣人的脑回路。

再吻一下总能知道了吧!这是笨蛋鸣人非常自然得出的结论。只要再吻一次,再重复一次,有没有薄荷味、会不会心动,所有的问题不都迎刃而解了嘛!

抱着这种想法,鸣人甚至欢快起来。眼下要面对的问题只有一个,就是怎么吻。怎么吻下去,才能够既确认到自己想要确认的东西,又不惊醒佐助呢?没关系,他屏住呼吸,只要像刚才那样轻轻地、慢慢地贴过去,一定不会被发觉的吧!

说干就干,漩涡鸣人是直来直去的行动派。他很小心地挪动了脸的角度,试图让自己的鼻尖别跟对方的撞上,然后开始尝试着将自己的脸贴得近些,再近些。

然而还没来得及完成这个尝试,佐助猛然睁开了眼。

 

——

 

春日总是令人困倦,这一点对于佐助来说也并不例外。比起参加没什么意义的社团活动,他更愿意翘掉它们换取少许的休憩时间。他本就不喜欢人太多的地方,能够享有一整个下午的教室独自使用权是一件值得珍惜的幸事。所以,当这种难得的平静被不知收敛的推门声打破时,佐助理所当然地感到不满。

身体的倦怠让他没有立马起身,而是微不可察地抬起眼皮,于是,在有限的视觉范围内他捕捉到了一点金色。

这使他瞬间打起了精神,压住被打扰的火气,开始耐心而饶有兴致地进行观察。对方在咕咚咕咚喝完水之后回过身来,发现他的存在之后像只受惊的兔子一般想要夺门而逃,却又不知因为什么原因生生收回了脚步。看着鸣人慌乱的模样,他不由得心下暗爽。

他看见吊车尾的在原地呆站了一会,转头盯着自己这边看了好久,然后以一种诡异的方式悄声地向自己靠近。

多么好的机会啊,他放下眼皮作熟睡状,并在心里盘算起他小小的报复计划。他在等待那个时机,虽然不知道吊车尾偷偷摸摸地接近自己要干些什么,但只要抓准机会突然醒来,保准能够看见对方慌乱无措的神情——他想要的就是这个。

不知道过了多久,佐助感觉到鸣人走近了,视线在自己脸上来回。然后,那气息开始向自己的脸颊靠近。

吊车尾真是蠢得有够可以,他想,明明离得如此之近,却连呼吸都不知道收敛,以至于他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对方喷洒在自己脸上温热的吐息,长而轻慢,惹得他一阵发痒。他的鼻尖几乎能感受到对方脸上细软的绒毛。如果不是坏心眼地想要捉弄对方,佐助真的不能保证自己能够憋住不笑。

这家伙究竟是想干什么?佐助等待了许久,鸣人似乎没有另外的动作,就只是极近地靠着他的脸,什么也不做。这使得他有些不耐烦起来,他极轻极轻地将眼皮抬起一条缝,在睫毛抖落下来的阴影间隙之中望出去,吊车尾的脸上竟然有一种令他感到意外的欢快,甚至嘴角都禁不住微微向上扬起。紧接着,他就好像下定决心一般,保持了许久的姿势终于开始松动。

等等,这个白痴在干什么?他看见鸣人的脸向自己愈发近地贴过来,本就近到没有的距离被无限地压缩,他几乎能够感受到对方双唇的热度……

佐助蓦然睁开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有几分熟悉的视角。清澈的蓝眼睛。又一次地,他们相贴得如此之近,鸣人显然没料到他会突然有所反应,完完全全地呆在原处无法动弹,那双眼睛里闪过惊讶与不可思议,最后定格在慌乱之上。而佐助则拥有与上一次完全不同的轻松心态,在数秒之间,他非常轻巧地抬起身体,让自己的脸与鸣人拉开一小段距离,以一个角度从上而下地看着匍匐在桌上仰头的傻瓜,并将两根手指轻轻地按在对方的唇上。

他看见鸣人的脸在一瞬间涨得通红,耳垂几乎像要滴出血来。瞳孔倏地放大,无数种情绪飞快地掠过,惊吓、尴尬、无措,他想那一刻鸣人的大脑一定是一片空白吧,否则怎么会就那样定在原地,任由自己用玩味的目光打量呢?那可不是一个能轻易保持的姿势。

两根手指的点按代表拒绝,佐助有些得意地看着被自己送了一记吃瘪的吊车尾。

这和那个他往常所看见的漩涡鸣人很不一样。平时的鸣人总是爱跟他杠上,总是聒聒噪噪,他所熟悉的那双眼睛里总是流露着不服气、不服输和好胜心,像一只好斗的小狮子,随时都做好准备要和他撕咬一番。然而现在的鸣人看起来可怜巴巴的,刚踢完球满头是汗,金色的头发塌下来,配上一脸惊慌失措的模样,因为语塞说不出一句话而变得前所未有的安静,整个人看起来不像好斗的狮子,倒像只落水的小狗。

为什么在注视着这样的鸣人时,他竟然会打从心底感到愉悦呢?他注视着吊车尾圆鼓鼓的脸颊,因为刚结束的运动和紧张的情绪,跟肤色混合在一起,呈现出一种奇妙的橘红色。看起来软乎乎的,他想,竟然有一点……想捏一把。

佐助被自己这样的想法惊了一下。奇怪,他开始弄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想什么了,明明坏心眼地折腾出这种局面只是要看吊车尾的笑话而已吧。他现在的心跳明明很平稳,一点都没有什么加速的心动迹象,可是为什么他盯着那张脸的时候,竟然会感觉很可爱?

糟糕,正这么想着,他的呼吸就开始被搅乱了。贴在鸣人双唇上的手指触感突然微妙起来,令他感觉自己的皮肤开始发烫。

不应该这样,他应该先发制人,拿回属于自己的主动权,嘲笑上吊车尾两句,再看他是如何羞愤地嚷嚷着反驳。但他确实还想多看一点这样的鸣人,眼神没有办法从那张脸上移开,以至于他变得和鸣人一样,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像是他们从未有过的某种默契。嘴唇与手指相贴的那一点将他们以奇妙的形式连接起来,一同灌注进静止的世界。

但这个世界终究开始要重新开始转动的。还没有等他思考出该如何为这场僵持画上完美的句点,门被其他人推开了,发出嘎吱的转轴声。

吊车尾像是终于从梦中被惊醒似的,眨巴眨巴眼,一溜烟地跑开了。

嘁,他皱着眉看对方飞也似逃开的背影,感到有点不爽。

 

——

 

呜啊……!到底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啊!

鸣人觉得自己的脑袋一定是烧坏了。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要跑去哪里,却从来没有跑得这么快过,直到回过神来时他才发现自己正站在盥洗室的水池前,还好,镜子里只映出了他一个人,佐助没有跟上来。他松了口气,开始拼命地用冷水拍自己的脸,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然而好不容易让焦灼的神经镇定一些,一回想起刚才的画面,他的脸颊又开始不受抑制地发烫。

他怎么就那样蠢得要命地呆住不动了呢?鸣人用手捋着自己湿淋淋的头发,镜子里自己的表情此刻简直比哭还要难看。他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在和佐助对视的那短短的两分钟内,他的心比任何一次都剧烈地踊动着。

明明是无比尴尬的场景,他却没有办法挪动身体。是因为慌乱所以才无法立即采取行动吧,然而鸣人自己很清楚,意识的空白仅仅限于最初的十几秒。那双黑眸就像具有奇妙的吸引力一样夺走了他所有的注意力,令他忍不住想要保持这样的对视多一些。

佐助……很好看。他不得不承认这个一直以来他拼命想要否认的事实。除了在泳池里的那一次,他几乎没有过这样近和仔细地看过佐助。佐助的表情变得和往常很不一样,不是冷淡的漠然的带着嫌弃的脸,而是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他在嘲笑自己吗?肯定是的吧,鸣人甚至能从那样的目光中读出一种得意。可是就是这样的佐助,让他的心跳在十余秒的震惊之后又开始慢慢地冲刺。

不是受到惊吓时那样猛然的心跳加速,他清楚地感受到了整个的过程。随着视线的停驻,目光的能量开始集中地燃烧,他的整个人都开始变烫,热量混入血液里,流过心脏,带出忙乱的鼓点声。没有确认到他想象中薄荷味的信息素,然而心跳再一次地重现,那一刻他根本没有多余的大脑容量去回忆泳池里的意外,所有的怦怦乱撞,都只是因为眼前的这个人。

他真的对佐助心动了吗?

不是这样的,他拼命甩头,他不是一直都最最讨厌佐助的吗?那家伙有什么好的,对吧,不就是个目中无人又拽得不行的惹人讨厌的混蛋吗,根本没什么让他心动的理由吧!

他在脑海里拼命搜索,想要找出一些证据,自己真的超讨厌佐助的证据,佐助真的超惹人讨厌的证据,然而记忆就像是跟他开玩笑,越是想要找寻,那些细节就越是调皮地躲藏起身形。能想起来的反而只有他和佐助之间所发生的的种种。就像电影倒带那样,过往有意义或没意义的镜头开始播放。

记不清是什么时候的事,大概还是念国小的时候吧?因为在运动会上输给了佐助,他不服气地拉着对方说要再来一次。或许是因为太过想要取胜的心让他变得过于急躁,拼命地向前奔跑时却失去了重心,最后重重地跌倒在橙红色的跑道上。

啊,为什么他老是做出这种很糗的事情啊。鸣人感到一点点不甘,但随即拾起的记忆碎片立即夺走了他所有的注意力。感谢塑胶跑道,他没摔出什么不得了的伤口,却在试图站起来的时候龇牙咧嘴地倒下。他扭到了脚,脚踝处稍碰一下就龇牙咧嘴地疼,并且已经有高高肿起来的趋势。

“干、干什么?!”周围人的嬉笑声让他有点难堪,他对着跑道上向自己走来的人没好气地说,像只被刺激之后警觉地炸毛的小兽。他以为佐助一定是来笑话他的,明明吵着要和他比赛却变成这副衰样,然而却没料到对方出人意料地向自己伸出一只手,鸣人惊了一下,继而脸颊发烫地大声喊道:

“别以为我这样就不行了啊我说!刚才是失误,我马上就起来,再、再来一次!嘶——”

“……”

佐助一脸无语地看着他再次摔了个屁股墩。

最后他是被佐助背到医务室去的。虽然鸣人觉得那样很丢脸而拼命挣扎想要拒绝,但受伤的脚踝让他根本无力反抗,还是被人架上了佐助的背。在从操场走到医务室并不算长的路上,鸣人一直不安分地试图挣扎,吵吵嚷嚷地在空中无意义地挥着拳头。

“放我下来啊啊啊!混蛋佐助!”

“听到没有啊快放我下来!我自己可以……”

 “……吵死了,闭嘴,吊车尾的。”

佐助终于忍无可忍地勒令他闭嘴,并用手在他没受伤那一侧的脚踝上用力掐了一把。

丢人死了,为什么他要被自己的死对头背着走啊!鸣人满脸通红,身体紧贴着佐助的后背,隔着衣料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体温。离操场远去,周围变得安静起来,或许是受到这样环境的影响,他似乎也觉得再大喊大叫有些不合时宜,竟就真的照佐助的话乖乖住了声。

他记得那时候把手臂搭在佐助的肩上,头靠在对方颈后,闻到的不是薄荷味,而是干净的洗衣粉味,和着运动过后热乎乎的汗蒸一起钻入他的鼻孔。

该死,他为什么要想起这种事情,他应该想佐助有多么令人讨厌才对啊!回忆的画面一直在脑海中回旋,佐助、佐助,满脑子都是佐助,可是却没有讨厌的感觉。内心一直以来的决意开始产生了动摇,他不禁问自己,他是真的……一直讨厌佐助吗?

完蛋啦,鸣人在心里想,他好像真的对佐助有点心动了。

 

——

 

“站住。”

鸣人在转角处看见熟悉的身影就要和自己撞上,下意识地回转身就想跑。

“干什么啊混、混蛋佐助!”

虽然心中万般不情愿,但是气势上绝对不能输一截。鸣人转过身来,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梗着脖子吼回去。

“跑什么?”

“谁跑了?!”鸣人用加大的音量来掩饰自己的心虚。

“那昨天是怎么回事?”

“……”鸣人语塞。

“你想亲我吧?”佐助挑起眉干脆地挑明。

“混混混蛋啊啊啊!我没有!”被这样直接的讲出来,鸣人的脸不自觉地发红,急急争辩道。

“我只是想确认一下的说!确认一下……”

“确认什么?不是觉得很恶心吗?”

确认到底是信息素还是我对你心动了啊!但是这种事情他怎么可能开口跟佐助说?!于是他别扭地沿着对方的话吼回去:“是啊!我就是想确认一下到底有多恶心!”

“真的很恶心?”拜托,他才比较嫌弃那天从吊车尾嘴里尝到的味噌味道吧。

“超恶心的说!要我说几遍啊到底!”

“那现在来确认一下好了。”

他在想什么?佐助也不知道自己那一刻脑中到底在思考什么,听到鸣人重复说恶心的时候,虽然直觉对方说了假话,但自己居然无法控制地不爽了起来。

“等等!混蛋佐助!你要干嘛唔……”

嘴唇被堵上了。柔软的、温热的,是熟悉的触感,却比泳池里更加潮湿。这一回比上一次停驻的时间更久,就这样猝不及防地,鸣人和他接了一个长长长长的吻。

介于模糊与清晰之间的触感令他紧张得几乎忘记了呼吸,以至于佐助终于离开他的唇时,鸣人因为缺氧而感到双腿发软。他整个人紧贴在墙上,支撑着身体,呼吸到新鲜空气的同时,在嘴里尝到了熟悉的薄荷香气,淡淡的,却又那样分明而顽固地提醒着鸣人自己的存在。

可恶啊!鸣人悲愤地望向佐助,他怎么没有想到呢?最糟糕的情况,就是他确实闻到了信息素的气味、即将事与愿违地分化成一个Omega,并且还同时对佐助心动了。完败,这就是完败吧!为什么他就是拿佐助没有办法呢?

如果分化成Omega的话,鸣人突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那他岂不是就没什么可以和佐助比赛的机会了吗?不行,至少这一回他要赢一次!

胡来的念头再次生成了。他站直身体,猛地前倾,狠狠地向着佐助吻了回去。

“……”

“来看看谁亲的时间比较长好了!”

这家伙在说什么啊?佐助好半天才找回自己停滞的呼吸,或许是因为自己眼中的惊愕,他看见鸣人虽然脸颊仍旧通红,眼神里却显示出一种获胜般的得意。

少在那边得意了,吊车尾的。

佐助很明白自己现在这样的行为有多么不可理喻,和以往一样的,他再次被这个白痴牵着走了。可他确实很想吻下去,或许是分化期的到来让他的头脑开始不清醒,一个吻、两个吻、三个吻,催化出了难以言说的情绪,即使他有足够的信心维持表情的镇定,却不能否认,他的心也开始悸动了。

“……是吗?那你得做好心理准备了,白痴吊车尾的。”

再一次,他向着吊车尾那张不服输的嘴吻了下去。

分化期的前奏就这样在一片混乱之中悄然奏出了。

 

直到后来鸣人才知道,自己得偿所愿分化成了一个Alpha,而那时候尝到的信息素的气味,不过是佐助早上用的薄荷味漱口水。

 

Fin.

 

其实是三年前(你没看错这本来是17年的37贺文)一刻的点梗哈哈哈虽然还上债了但感觉没写好就不告诉她了()

作为一个没什么内容的小甜饼写得有点太长了,就是青春期的意外萌动而已()我现在有点不太能写1w内的短篇了好想哭……本来还想写一下长大以后交往前提的发展,AA恋爱被世人所阻挠的种种,但那就真的太长了,暂且在这里结束一下先!

放松复健差不多也该结束了,接下来得写点正经的东西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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