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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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鸣】飞鸟(原著向 / 一发完)

写在前面:本文为原著向合志《Dream Flows in You》的参本文,合志完售已有一段时间,现在放出。全文约2W字,剧情接698后。


00

有些鸟儿是关不住的,因为它们每一片羽毛都闪烁着自由的光辉。

                                                                    ——《肖申克的救赎》

01

是连绵阴雨过后难得的晴朗天。天空纯净得几乎不沾染任何一丝杂质,只留下丝丝缕缕状似薄雾的细云。他仰躺在地上,侧过脸的时候能够闻到夹杂着泥土气息的青草芬芳。头顶上油光发亮的叶片欢快地沙沙作响,在地上洒下一连串斑驳摇曳的树影。

午后的倦意早已在不知什么时候爬上鼻尖。他的脸一半被裹挟在阴影里,和着凉丝丝的清风,鸣人举起一只手挡在额前,贴着被阳光灼热的另一边脸颊,眯着眼睛,透过指缝模模糊糊地去看远处的群山。飞鸟不时从碧空中掠过,留下一串清脆的鸣叫声。

真好啊,他想。是多久都没有过这样悠闲的时光了呢?没有什么未尽的事情等着他去完成,没有什么多余的人来搅扰他的安宁。溪流潺潺,虫鸣阵阵,牛羊不时地拖出一声长音,凉风拂过面颊,舒服得他只想轻哼。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放松地舒展开来,贪婪地呼吸着这一方土地上澄澈的空气。

鸣人忘记了自己到底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是又何必去想呢?

他什么都不必做,唯一需要的只是享受慵懒。

不远处一直慢悠悠低着头嚼着鲜草的绵羊群突然散开了。

有什么东西闯入了他的视野。那是另一个男孩子的腿。他微微动了下脖子,瞧见对方宽阔的浅灰色短裤下摆。两条光洁紧实的腿从裤腿伸出来,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腿肚,脚踝却用绷带一圈圈地,缠得严严实实。好熟悉的感觉,他恍然地想,但是一时间脑子里又跳不出什么字来,索性翻了个身侧躺着,顺带着把花草的芳香一并狠狠地吸进肺里。那只脚向前迈出一步的时候顿了一下,紧接着朝着他所在的方向一步步跟了过来。

视线一直黏着在那个人身上。

然后他越走越近。

……

“吊车尾的。”

直到听见那声音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来,头上却已经重重地挨了一下:

“又躲在这里偷懒?”

 

“好痛!”

他大叫着从桌上弹起来。头上挨的这一下力道不小,瞬间把鸣人从迷迷糊糊的悠闲梦境中给惊了出来。他伸手抹掉嘴角边渗出来的口水,稍稍缓过神,一抬头就看见小樱黑着脸站在面前,脸上写满了忍无可忍四个大字:

“大白天的睡什么觉!又在这里偷懒!”

“是小樱啊……”

他撇着嘴可怜巴巴地揉脑袋,一头金发都被揉得东倒西歪:

“我不……我不想学习!”

“哈?”

小樱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

“……与其学习,不如当一辈子下忍!”鸣人显然还没晃过神来,噙着泪苦兮兮地抱怨着:“我真的记不住啊!什么历史什么体系的……哎,佐助去哪里了?”

刚才还一直保持围观白痴眼神的樱发姑娘愣神片刻,突然又捏紧了拳头。

她把怀里抱着那一叠厚厚的文件啪地摔在桌上,一个箭步冲到办公桌后面。

“佐!助!早!就!”

小樱毫不客气地扯着鸣人的耳朵,一个字一个字地大声吼:

“不!在!村!子!里!啦!”

“真是的,大白天的到底做什么梦啊,七代目火影大人——”吼完之后她长出一口气,松开拎着鸣人耳朵的手:“赶紧醒醒吧,还嫌工作不够忙是吗!”

“……”

纵使困意再重,这么一折腾鸣人也清醒了。或许是被小樱怒气冲冲的气势给震到,他有些心虚地向旁边挪了挪——毕竟在上班期间睡过去确实不是那么理直气壮的一码事:

“我知道,我知道的说。”

照理说,人随着年纪增长应该会越来越平和——就像尖锐的顽石被时间的洪流冲刷过之后,棱角也会渐渐被磨平那样。然而这条原则对于面前这个自己曾经喜欢横跨了一整个少年时期的女孩子来说并不成立,这么几年过去了,小樱脾气的火爆程度却是有增无减。被那双碧瞳这么一瞪,鸣人就不禁心里犯怵。

“我会好好工作的说!”尽量用非常真诚的语气堆出笑说了这句话。

“话说你是怎么回事啊。”

她蹙着柳眉把身子向前探了些,凑近了去看鸣人的脸:

“以前也没见你上班这么偷懒啊。黑眼圈这么重,你昨晚没睡?”

小樱毫不留情地指着他眼下清晰可见的青黑色发问。

“不是,我……”

睡了,但是没睡好。不过鸣人没能把话说完。小樱不等他回答,就移开视线,往他那张乱七八糟的桌子上扫视一圈:各种各样待审批的函件和公文堆在一起,占去了大半桌面;他面前那台电脑屏幕的光荧荧地亮着,键盘上有好几个字母都被磨掉了;那只磕坏了杯沿的白瓷茶杯缩在一角,里边的茶叶不知道泡了多久,茶汤几乎都浸不出颜色。

……

“你就吃这个吗?”

她皱着眉,有些嫌弃地戳了戳一旁杯面的包装碗。

“……”

鸣人像个做了坏事被发现顽皮捣蛋的小朋友一样屏住呼吸。

“都说了多少次,别老吃这些垃圾食品。”小樱果然马上开始数落他:“说说,最近三餐都怎么解决的,全是泡面?注意一下自己的健康好不好!胃搞坏了怎么办,不好好吃饭怎么认真工作啊……喂,鸣人,我说话你有在听吗!”

“是是,是啦!”

他闭着眼睛大声应。

窗外树梢上停着的鸟儿被惊得一跃而起,呼啦啦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梦真的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吧。

鸣人捏着那页文件直直腰板,揉了揉泛酸的脖颈。自从正式继任火影之后,他几乎一刻也没能闲下来过,近日更是事务不断:医疗部要研发新项目,需要资金拨款;忍者学校又提出了教学改革,正在审批之中;然后就是……即将到来的,和火之国大名的会晤。

之前通过信函他已经得知了大概。大名的意思是,要出兵。

为什么非要这么做不可,鸣人实在想不通。虽然,他也不是没有听说近来外面的状况。战争结束后维持了短暂的和平岁月,却很快又开始暗潮涌动。

夹在几大国中间的小国,雨之国,也是他师兄长门的故乡,在数月之前再度爆发了内乱。事实上,原本控制国家的晓组织崩溃之后,整个雨之国上下都处于混乱无序的状态。晓统治时期遗留下来的余党试图维持原有政权,平民必然起义。四战给各国带来的创击让数股势力之间的内乱稍稍平息,然而待到恢复元气,动荡又开始了。

作为一个向来的和平主义者,鸣人当然希望邻国能够尽快平息动乱,但他也知道以自己的身份无权过问他国内政,未曾想火之国的高层却不依得他。

“退一万步说,就算要从旁干涉……难道没有更温和的解决方法吗?”

鸣人谨慎而艰难地斟酌着交涉的言辞,然而大名似乎对他这样的态度并不满意,几番交涉来回之后干脆直接提出双方当面会晤,日期就定在三天之后。

是不是人在焦灼的时候就会梦见自己所渴望的东西?鸣人按着太阳穴,努力集中精神之后终于读完了这一页文件,拿起笔准备在右下角的空白处签上大名的时候,眼前又忽然浮现出了刚才梦境之中的那个画面。

那像是他们从前还是下忍的时候,一起做着当时他颇为不屑的D级任务。是帮牧场的欧巴桑挤牛奶,还是剪羊毛?那时候还接过给奶牛洗澡这种莫名其妙的任务呢。不过,那时候的他可一点都没有偷懒啊,虽然一直都想着能不能尽快接到更厉害的委托,他干起活来可都是尽心尽力的。

真好啊,他由衷地想。悠闲的、安宁的、不被打扰的时光。

而且佐助也在。

 

02 

佐助对医院并没有什么好印象。

这个目之所及之处充斥着冰冷的白色调的处所,多半只会连同刺鼻的消毒药水味一同勾起他糟糕的回忆。七岁那年躺在病房的床上蓦然睁开眼的时候,清醒过来之后的意识和那些残忍的血淋淋的回忆一起不受控制地灌进他的脑袋。当他拖动自己几乎已经不听使唤的身体,越过大宅门口被拉起的那道警戒线偷偷溜回家中的时候,见到的只是用冰冷身影的白线划出的标识——它们再一次无情地告知了他那不是个可笑的噩梦。那一秒,暗红的,粘稠的,令人作呕的污血又一次地顺着他的神经滑落下来,那些痛苦和残忍连同宇智波鼬唤起的无数八咫鸦的残影一起被死死刻在了他的记忆之中。

有的时候佐助会觉得很可笑,这个时不时就会跳出来刺激神经的他所以为的,几乎贯穿了他整个少年时代去索取偿还的所谓真相,其实只是被兄长所一手编织出来的谎言。

年少轻狂也好,偏执狂妄也罢,他的少年时期就这样背负着这样畸形的、沉重的仇恨度过了。自以为撕开了黑暗的幕布口却没能获得解脱,迎接他的只是愈发浓重的阴翳。然而经历那一场轰轰烈烈的战役之后再回到木叶,突然放空下来的生活倒让他有些无所适从。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好,双人病房里能做的事情也非常有限,手边摆着遥控器,但他并没有心思去看那些无聊的电视节目,最后,居然也就只是这样默默地坐了一下午。

他在等着某个人回来。

 

“佐助!”

声音比人更先一步到达,紧接着门被唰啦推开,鸣人站在门口,朗声喊道:

“我回来了!”

看上去精神不错,似乎被关押着读了一整天的书也没能把他折磨得不成人形。

“你可以不那么大声。”

他在心里勾了勾嘴角,嘴上却还是忍不住吐槽道:

“震得我耳朵痛。”

鸣人却对他的挖苦毫不在意,脸上的笑容反而更加深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不会像儿时那样被他的话一戳就急得跳脚,忙不迭地争着反驳,好像对方已经深知自己的话语并不是在表达某种厌烦。

“嗯?难道佐助不是在等我回来吗?”他现在已经可以非常自然地说出这样的话了。

“……”

“诶?这个是?”鸣人瞥见一旁柜子上摆着的点心盒,指着它疑惑道。

“雏田送来的。”

“哦——”他恍然大悟般地晃晃脑袋拖出一声长音:

“那真是要谢谢她啦!每天都来看我。”

“话说,已经开始修了么?”鸣人走到靠窗的位置,向外探头张望。

    “是吧。”

真是挑了个好地方,他在心里颇有些讽刺地想道。从这个角度望出去,正好能看到宇智波老宅——当然,那里现在和一片废墟没什么两样。他离开的那段日子里,木叶并不太平,佩恩的事情他有所耳闻,早在晓袭击木叶的时候这一族旧址大约就毁得差不多了。在那些至今身居高位的木叶高层眼里这座宅子怕只是眼中钉一般的存在,而对于不知真相的大多数来说,也不过只是一座血淋淋的凶宅。可以想象得到,在后续的修缮之中,这座宅子必然被列在了计划外。

说不定大家都嫌这宅子碍眼,一朝被毁倒正好如了所有人的意,他有些刻薄地猜想着。

明明已经那么多年了都没有人理睬,结果现在战争结束,修缮又被晃悠悠提上了日程。

所以现在他透过窗户望过去,看见那些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请来的工匠正拎着油漆桶准备给刚修建好的一角的某幢宅邸屋顶漆上红漆的时候,只会觉得讽刺而已。

“真好啊。”鸣人却由衷地笑了起来。

好什么?他扭过头,眼眸里尽是不解。

“马上就能修好了,佐助的家啊。”那双蓝眼睛盯着远处正在动工的宅邸旧址许久又转回来,佐助侧着头看过去,和鸣人对视的时候他总是会想到底是天空的颜色更纯净还是吊车尾眼中的色彩更澄澈。

“修好了之后我也想去看看的说。”他又咬了一口,嘴角沾得都是糕饼的碎屑:“那么大的宅子啊,一定很棒的吧!”

是啊,是很棒。他顺着鸣人的方向重又望回那一片旧址。从前他还小的时候,夏天洗完澡的时候会不懂事地冲出浴室,光着身子在走廊上跑。他踩着木制的廊板,吱吱呀呀地拿着浴巾忙不迭要把自己抱起来的鼬甩在身后。风拂过身体,带走未蒸发掉的水珠,凉飕飕地痒,他跑过池子边的时候撞见父亲正站在那块布着细密青苔的岩石边,拈起一撮食饵,向水中撒下去的时候,那些色彩明艳的锦鲤就争相游过来聚成一团抢食。

他站在连廊上停下来,被后面迎头赶上的鼬一把扑住:

“佐助,别乱跑。”

父亲回过头,注视着这一对兄弟。

那一刻他在那张总是严肃着的脸上居然难得地看见了笑意。

……

但是其实他早在七岁那年就没有什么家了。

 

佐助依旧靠着床边,听着鸣人有一搭没一搭地扯着。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对方好像永远有说不完的话——就好像是要把他们之间错漏的三年拼命地用话语填补回来一样。

“这点心挺好吃的哎,佐助你真的不要来一块吗——”

鸣人说话的时候,他大部分时间都保持沉默,最多间或着用简短的语气词应上一两句。然而对方对他的缄默并不在意,总是能够不断地将对话更拉长一些。他对着他说起自己不在的那三年里所遇到的人和事,告诉他自己是怎么遇见了爸爸妈妈,又或者埋怨起“好色仙人居然让我帮他写什么工口小说,我还是个纯情少年的说”。其实听他说起这些的时候还是佐助会从心底感到一丝高兴,至少他知道鸣人在他不在的时间里遇到了许许多多值得的人。

“你知道吗,佐助,今天纲手婆婆告诉我,用初代细胞制作的义肢就快完成了。”

“等到那个时候就可以接上手臂,不用像现在这么麻烦了。”虽然失去一条手臂对两个人的生活起居没有太明显的影响,但毕竟还是不怎么习惯,到今天鸣人还是要忍不住抱怨:“还不都是因为你啊,说什么要杀掉我然后打一架,真是的,从前你把我就那么丢在终结之谷的事情我都还没找你算账的说!”

“……”

“为了当上火影,我会好好学习的!”鸣人把嘴里的点心咽下去,似乎还意犹未尽,又顺手捞出一块丢进嘴里含含糊糊地嚼:“那个时候,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保护村子了!”

保护村子吗?

其实听起来还是挺讽刺的吧,他要——保护村子。

保护这个曾经伤害过自己的所谓故乡。

当现在,他终于拨开名为宇智波鼬的男人所希望摆在自己眼前的迷雾,以一种近乎于硬生生揭掉伤疤的方式去了解所有切实发生过的故事之后,却觉得自己似乎已经麻木了。宇智波这个姓氏,对于这个村子里的大多数人来说,只不过是茶余饭后会被提起的某种谈资,以惊讶的表情轻声低语出的,带着“灭族”两个字的血腥过往——甚至随着时间流逝,连这一点都慢慢淡去了。他哥哥的名字甚至都不能被刻在慰灵碑上。没有人真正了解这三个字,可能以后也不会有机会了。

回来之后他一直在想,究竟是什么力量驱使着他在那一秒对着身旁的鸣人说出输了两个字。真的输了吗,不管从哪个角度看好像都没有。十二岁那年在终结之谷的时候他赢得彻底,十六岁故地重战也不过打个平手。

他清楚自己不是真的输掉了什么,这里甚至都不存在一场需要用输赢定论的战争。曾经他不理解的鼬为他选择的道路,现在其实也谈不上有多喜爱。妥协,回到木叶,保护村子,对他来说无异于粉饰太平,却似乎是所有人都愿意看到的结局——里面当然也包括面前这个自始至终执着于自己从未放弃过的人。

那些一次次对着他真心实意的剖白,他所能感受到的触动都不是假的。佐助知道从一开始彼此都是眼中最特别的那个,这个对着自己泰然说出要去另外一个世界相互理解的,他唯一的朋友,他的痛苦是那样真心实意地被接受和理解,他从没有怀疑过。

只是那个时候他突然意识到,鸣人可能还不明白,他所希望看到发生的那些对于自己来说,其实都不需要。他是如此执着地想要把他拉回来,急切地想要自己融入这个所谓的——家,甚至显得有些固执。他懂,他都懂,他只是一心一意地想要给予他阳光。可是除了漩涡鸣人这个人以外,那些属于别人的多余的看法和联系,他根本都不在乎。留在他身上的伤口太过支离破碎,他可以为他妥协放弃弥补偿还的机会,却不愿意活在虚假的岁月静好。

他失去的实在太多太多了,又何止是一条手臂能够弥补完整的。

宇智波佐助从来就不欠木叶什么。

所以这个地方注定留不住他。

……

“嗯?佐助?”鸣人见他不应声,依旧厚着脸皮凑过来:“你有在听我说吗?”

“好。”

他移回眼神,淡淡地应道。

 

03 

十四岁的时候鸣人曾经见过一只飞鸟。

那时候他还在跟着自来也修行。漫长的修炼时光总是伴随着艰辛和疲累,甚至于有些枯燥乏味,不过跟着师父游历山川,跋涉着见识各地特色的风土人情,对于总是怀着一颗好奇心的鸣人来说倒不失为一段非常有意思的经历。——虽然他那师父时不时地就会顶着取材的名义跑去花天酒地把他丢在一边,但大部分的时光都度过得充实且安然。

那一日师徒二人结束了一阶段的修炼向下一个目的地启程,途中要经过汤之国的小镇。汤之国虽然是个小国,境内风景倒相当怡人,民风亦颇为淳朴,别具一格的新鲜玩意儿能数出不少,特色的歌舞和美食,最著名的还要数境内大大小小的温泉,非常值得一游。所以师徒二人早打算好,路过时在镇子上逗留几日,顺便好好地放松一把。

他们到的那天正好赶上了集市。镇子相当热闹,不大的街道两旁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摊子。鸣人跟在自来也后边兴奋地探着脑袋。到处都是他从前在木叶没见过的新鲜玩意,他的眼神在那些五颜六色形状奇异的小玩意上流连,吸吸鼻子就能闻到各种小吃摊上飘过来特有的温暖想起。路过镇子中央的舞台边,正为了什么节庆活动而一展舞姿的窈窕身影,还让自来也停下脚步看了好半天。

师徒俩难得地放松了一回。鸣人吮着自来也掰给的那一半盐水冰棍,站在稍空一些的地方等师父回来——好色仙人去另一边的丸子串摊上排队了,听说虽然只是普普通通的料理,味道却出乎意料的好,于是自来也说什么也要尝上一口,都不顾队伍排得转了好几个弯儿。在原地干等上半天之后他觉得有些无聊,但又答应了好色仙人不能乱跑,只好叼着冰棍,眼睛漫无目的地在喧闹的集市摊上打转。放眼望过去什么都有,右手边是一家卖糖人的,再过来一家门前摆着木制的小挂件,然后……

然后他看见了那只鸟。

准确地说,那是一只骄傲的、眼神凛冽的隼。鸣人对鸟的品种认识不多,一时间也辨不出,只从它尖锐的爪喙上判断出这是一只猛禽。猎鹰人似乎对自己的成果相当满意,这只隼不像别的被猎来的鸟儿一样关在笼子里,而是放在外边,为了不让它逃脱伤人,他用绳索捆住了它,又定在摊位的案板上,死死地。那鸟儿还在挣扎着,然而并没能有任何成效,最终也只是又脱掉了几根饱满的鸟羽,飘落在石板路面上,被过往的游人踩了一脚,又不知丢到何处去了。

“看什么呢,臭小子?”

自来也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挤出来,手里捏着几串炸物,一边抱怨着这儿摊子的队伍长得令人发指:“也不知道好吃成什么样子,有这么多人排队?可别咬了一口就让我失望啊。”

他把一串丸子塞到鸣人手上,却发现自己带着的小徒弟似乎看得出神,眼神只是定定地聚焦在某一个点上——于是他好奇地顺着对方的视线看过去,发觉原来鸣人正出神地盯着的是一只被绳索禁锢着的隼。

猎鹰人适时地补上一句:

“这可是好东西,”他说:“上午刚从山里抓到的,野得很!”

“想要吗?”

鸣人搔搔脑袋。想要吗?他说不清。只知道那确实是一只非常漂亮的鸟儿,但不是温驯的那种美丽。被困住的模样实在说不上多么好看,或许还显得有些狼狈,然而这一切都没能遮盖住它的傲气。因为挣扎而有些凌乱的,它的深灰色羽毛,依旧在阳光之下闪着浓密的光泽。并且,它的头一直非常骄傲地仰着,眼神里有种不言自明的凌厉。

面对自来也的问询他迟疑了片刻之后还是犹豫着点了点头,猎鹰人对于每一桩可能到来的生意都不会放过,在他眼中这两个人更像是一对爷孙,疼爱小辈的爷爷自然不会在金钱上计较太多,于是他对着自来也伸出了五个手指,开出了一个毫不客气的价格。

他睁大了眼睛,喉咙里漏出一声惊叹。

“那就买。”

然而自来也却一改往日有些抠门的做派,非常干脆地下了定论。

鸣人惊讶地看着师父从怀里摸出钱包,利索地抽出几张大钞。

 

    然而这只鸟并没能陪他多久。

    买下之后,猎鹰人将这只隼小心翼翼地解开束缚,关进了笼子里。被交到手里的那一刻,鸣人看着笼子里的它笑了起来。撇开方才的犹豫和迟疑,拥有这只鸟儿的归属权让他感到兴奋,因为,这真的是一只非常英气的鸟儿。它体格不算小,脱开绳索之后翅膀恢复了自由,不再那样束手束脚,身体变得舒展开来,鸣人似乎都能想象到他翱翔的雄姿。

    

但是很快地他就发现,这只隼有些异样。鸣人把笼子安置在他和自来也留宿的旅店房间内,加满了食料和水,晚上归来的时候却发现器皿里的东西分毫未少。

“为什么不吃呢?”鸣人费解着,把生肉从铁笼的缝隙间递进去,想要凑到那猛禽的嘴边时却差点被啄了手。他骇了一跳,连忙抽回来,问在一边不知道忙活着整理些什么的师父:“它不饿吗?”

“怎么可能不饿,你一天不吃给我试试。”

自来也擦拭着望远镜回答道。

“那它为什么不吃啊……”鸣人鼓着嘴嘟嘟囔囔,又去看笼子里的那一只。

“我说你啊。”

他突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对着鸣人以非常嫌弃的口吻来了一句:

“你这小子,是真傻还是假傻啊?”

“……”

 

    鸣人出神了许久之后才被一声嘹亮的鸟鸣惊醒过来。

忍鹰对着他歪了歪头,好像对他无端的失神有些抱怨。他再度将笔尖点上信纸的时候却只拖出了干巴巴的一条刻痕,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对着这只鸟儿沉思了多久。

他新蘸了墨水,重新开始书写。末了,他把牛皮纸卷成小卷,在忍鹰的爪上系紧,推开窗,放忍鹰向着已然西沉的斜阳扑翅飞去了。而当鸣人站在窗口,看着那只鹰在空中远去的矫健的身影时,方才沉思间闪烁的回忆又在眼前浮现出来——

 

“要怎么办?”师父抱臂站在一旁。

“它活不成了。”

“……”

鸣人什么话都说不上来。他只觉得心里闷闷地发涩,这是一只多么骄傲的,不愿被束缚的苍隼啊,然而现在锐利的眼神不复,映入眼中的只是一只毫无生气的病隼。

次日师徒两个拎着笼子又回到前一日买下这只隼的猎鹰人那里,对方只说多养几日,到了撑不下去的时候它自然会吃——现在想来不过是搪塞的把戏而已,但当时的鸣人信了。

可是他没有等到他想要的结果,那只隼的精神一天比一天低下去。

甚至,情况比原来还要糟糕了。

临行那天早晨他起来的时候愕然发觉鸟笼的四周散落着发蔫的羽毛,奔过去看的时候才发觉铁笼的一角甚至已经被啄得变了形。那只隼病恹恹地缩在一角,身上淌出的血已经结成了血块——是撞这笼子时被伸出的铁丝边缘划开的吧。羽毛凌乱着,失去了所有的光彩,那双原本锐利的隼眼里没有一丝该有的犀利。然而见到鸣人靠过来它终是有了一丝反应,略微动了下翅膀,但是那愈发低下去的鸣叫声中包含的并不是妥协,只有对被夺走自由的不甘和厌恶。

……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打开了笼子的门。

那隼没有立刻向着出口挪动,大约还是在观望着。两人一鸟默默良久,它终是拖着自己的身子出了笼口。鸟儿趴在窗台上低鸣几声,又重新仰起了头,看着它曾经展翅过的地方。

鸣人默然地咬着嘴唇,这是他少有的安静的时刻。

然而下一秒他就惊得叫出了声——它飞了起来,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扑棱着翅膀,然后,飞跃出了窗外。

它到底是怎么样飞起来的呢?他彻底地呆在了原地。明明已经好几天拒绝进食,又撞笼子碰得鲜血淋漓,暗红色的血块还凝在它的身上,绝对不可能再有力气支撑着它重回蓝天的。

然而它张开了翅膀。

鸣人怔怔地望着它的背影直至消失在蓝天尽头。

“有些鸟注定就是要飞的。”

他记得自来也当时只说了这么一句。

 

04

“好嘞!”

热气腾腾的拉面随着一声响亮的吆喝被端上了桌。

鸣人从等待中回过神,伸手从一旁的筷筒里拣出一双筷子来,熟练地掰开,正要大喊“我开动了”的时候,站在里间的老板却做了个手势示意他慢着。

“来!”

手打大叔将两大块精心烹制,色泽鲜亮的叉烧肉递进他面前的碗中。

现在,这真的称得上是一碗超级豪华的拉面了。加大号的碗里盛着双倍分量的叉烧配菜,浓醇的味增汤底,他最爱的美味鱼板,还能看见鲜黄色的玉米粒……他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嗯,真的饿了。

还没等鸣人问什么呢,手打就立马补上一句:

“免费的,不要钱!”

他声音洪亮道:

“工作辛苦要吃点好的,都是我们的火影大人了!”

菖蒲回过头来,对着鸣人俏皮地眨了下眼。

他望着面前两张熟悉的、温暖的脸庞不由自主地弯了嘴角。工作了一天带来的困乏劳累似乎因为亲切的关怀和拉面袅袅散发着的食物香气,在顷刻间都烟消云散了。鸣人满足地笑起来,对于他来说,快乐真的是非常简单的事情,哪怕再疲惫,只要有一点鼓励和温暖,漩涡鸣人就会再一次充满了动力——何况,美味的一乐拉面,作为能量的补充剂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那么!”

鸣人对着拉面碗双手合十:

“我开动啦——”

然后迫不及待地把脸埋进了面碗里。

站在柜台后边的两个人听着大快朵颐的吸溜声,脸上的笑纹不约而同地加深了。

 

“对了,今天有什么高兴的事吗?”

手打一边将生面丢入煮锅中,一边侧过头,有些好奇地问酒足饭饱之后打了个长长的饱嗝,正心满意足地摸着肚皮的七代目火影。

“诶?!”

听到这话鸣人仿佛心事被戳穿一样惊讶地叫了起来,睁大眼睛反问:

“大叔怎么知道的?”

“还问我怎么知道的?”他眯着眼睛,用长筷搅动着锅里的拉面。

“你这小子呀,隔着老远就听到你哼着小曲过来,脸上的笑藏都藏不住,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有高兴事呢!”手打一副非常了然的模样,手上的动作也没闲着:“从小看着你长大的,这点心思还猜不透么?”

鸣人一愣,嘿嘿地笑起来。他推开面前早已连汤都不剩的面碗,非常安心地趴在餐桌上。

家人啊,他想,或许就是这样的感觉吧?熟悉,温暖而又亲切。虽然爸爸妈妈从出生之后就没能陪在自己身边,小时候也经常被人排挤,但鸣人总觉得,自己真的非常幸运了。因为即便如此,他依旧遇到了许许多多珍视自己的人。伊鲁卡老师,卡卡西老师,好色仙人,手打大叔,还有……

“说说看,有什么高兴事能乐成这样?”

菖蒲在这时候扭过头来,抢先一步代替火影答了老爹的话:

“肯定是因为日向家的大小姐啦!”她挥了挥手中的汤勺,笃定道:“老爸你忘记了?今天雏田路过的时候我还和她打招呼,问去哪里她还扭捏半天,看她手里还提着东西,想想也知道肯定是去找鸣人了!”

“没有,没有!”

鸣人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得紧张起来,朝着两人连连摆手。

“有什么好害羞的啊!”她把袖边卷起一点,挑挑眉:“我都听说了,日足大人已经……”

“真的不是的说!”

“……”

“这碗是要打包回去的吗?”

鸣人正面红耳赤地和菖蒲否认着,手打在一旁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啊,等等,我看下时间。”

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抬起手腕看表的时候,店门的幕帘恰好被掀开了。

看清来人的时候,手打大叔一愣,随即笑着把拉面利索地从锅中挑出盛盘,向碗里淋上汤汁,再往桌上一敦:

“好嘞,请用!”

 

有多久没回到这里了?

    自从十二岁那年离开村子之后,除了战争结束之后养伤的那短短三个月,他似乎就没再在这里留下过更多的痕迹。隔着数十米的距离,他望着从那家不大的店面里透过帘幕映出来暖黄色的灯光,一眼就捕捉到了正在等着自己的那个背影。

说起来,对于拉面这种食物,他并没什么特别的偏爱。小时候母亲温柔贤淑,总是一大早采购会新鲜的食材,胡萝卜切丁配上青豆,团好米饭调味,配上嫩黄色、烹得恰到好处的玉子烧,再摆盘成可爱的动物形状。母亲知道他喜欢番茄,还会贴心地在餐盒里摆好切片。属于他的,特有的爱心便当,味道可口清淡,也很注意营养。这一点被养成习惯保留了下来,即便在之后漫长的独居生活中,他也一直依着从前的口味没有变过。

但是,当提笔给鸣人回信的时候,他略一迟疑,还是把约定的地点定在了一乐。

 

“你头发为什么这么长了!”明明刚才超大一碗拉面下肚,都已经饱得不行了,佐助一坐下来却还是忍不住拿起筷子去挑他碗里的食材。他也没拦着,任由吊车尾用筷子在自己碗里胡来,顺便对自己的发型评头论足:“在外面不能理发吗?!都遮住眼睛了。”

“不好看?”

“……也不是。”

鸣人托着腮认真看他的脸,然后非常真诚地回答:

“佐助怎么样都好看啦,只是感觉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

这么泰然自若地说出来,连镇静如他都被呛了一下。

都没发觉菖蒲在柜台后边掩着嘴偷偷笑。

 

05

来时路上他碰到了一个人,日向雏田。

对方看见自己的时候有些吃惊,怯生生地向他打了声招呼。佐助和她并不熟,对这个女生的唯一印象也就是在忍者学校成天围着自己打转的那群女生里并没有她的身影。如果有过更多一些的话,那么就是在那间病房里留下的。

住在木叶病院的那段时间,其实过得不算冷清。吊车尾过大的嗓门是一方面,原本按照医疗部的安排,他们应该各住一间单人病房的,无论对于治疗或者休息来说,都能更好更有针对性,然而鸣人却死活不肯,硬是和纲手软磨硬泡了半天之后,和他欢天喜地地搬进了同一间病房:

“佐助!”他单手抱着枕头,头上居然还戴着那顶幼稚的动物睡帽:

“纲手婆婆答应我们住同一件病房——啊好痛!”

他有些无可奈何地看着因为跑太急磕到床边的吊车尾。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要遭受成倍的来探望的人的搅扰——虽然其实相当一部分都只是来探望鸣人的。而其中来的最勤的两个人,一个是春野樱,另一个就是日向雏田。

这个看起来有些纤弱的日向家大小姐,每天都会光顾他和鸣人的病房。虽然佐助能明显感觉得到,她和鸣人之间的话题非常有限,这个女孩子本身的矜持和害羞也总是在释放着某种阻碍交流的讯号。一句“希望鸣人君早日康复”,也能细声细气地拖拉着分成好长几段才勉勉强强吃力说完。她在的时候病房里总是有大段尴尬的空白,虽然鸣人已经非常努力地阻止这样的情况发生了。

那天雏田照常来了。

发觉房间里只有佐助一人的时候她略微有些吃惊,迟疑了一下之后还是踏进了房门。

“鸣人不在。”

他瞥了来人一眼之后说道。

“啊,没,没关系……”雏田有些紧张地捏着手里提着的点心盒:“我……我就来送点东西。放完我就走了。”

说着,她挤出一个不太自然的微笑。

佐助没再接话。他没有鸣人那样跟别人谈天的兴趣爱好。

雏田尴尬地站了一会之后终于有了动作。她放下手上的点心盒,摆在鸣人的床头柜上,又把怀里捧着的花松开,拿过花瓶把里边开始发蔫的那几枝抽出来摆在一旁。

她端着花瓶走出病房,回来的时候透明细长的玻璃瓶内已经盛满了清水。摆回原来的位置之后,雏田把带来的浅紫色雏菊一枝枝地插进去,新鲜的,花瓣上还沾着水珠。毕竟是日向一族的大小姐,花道有模有样,简简单单的几株却也能看出是精心设计过的摆法。雏田把花束整理好之后直起腰来细细看了一眼,又拿过桌上的剪刀剪去了伸出来碍眼的一枝叶瓣。

她做这一切的时候他就在一旁兀自看着。佐助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直在尽心尽力地做这些其实并不能博得多少好感度的繁琐事务。鸣人可能根本都不会注意到她今天又重新摆弄过了这些花朵,也不会对她送来的精致的和式点心的摆盘有多少关注。对于鸣人来说,不过是你送花来看我我很高兴,有好吃的点心谢谢你。然而,雏田似乎一直在顽固地坚持什么东西。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固执让他莫名其妙地有些心烦。那感觉就像看着一个人坚持不懈地用有着裂痕的木桶一次又一次地试图从深井里打上冰凉甘冽的井水,但是不管努力多少次那些她所渴求的东西都会从裂缝中全数漏完。那一瞬间佐助很想告诉这间病房里站着的另一个人,她缱绻婉转的爱意都只是做无用功,但他还是忍住了。

最后他只是把头偏向窗外。

秋天了,那棵梧桐树的叶子都落了。

 

雏田忙完这些转身又出去了。门被轻轻阖上,然而才不过翻开手边那本书几秒钟他就听到了熟悉的,带着一点沙哑爽朗的少年音。他大叫着自己的名字毫无顾忌地推开门,顺手捞起一块点心,坐到自己的床边,迫不及待地要和他说今天又发生了什么。

……

“我说呢,等我当上火影,你就当暗部队长,怎么样?”

……

都不知道过了多久鸣人才顺着他的视线发现站在病房门口的那个身影。

“呃……雏田?”

似乎是站了很久的样子,刚才过去的时间里他都只顾着和佐助讲话,压根没注意到雏田什么时候站在了病房门口。她手里拿着洗好的水果,表情有些尴尬。

“啊——原来你还没走啊!”鸣人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太不好意思了,刚才我都没发现的说!对了,点心很好吃,谢谢你每天送来啊。”

“没……没事。鸣人君喜欢就好。”

她刚才只是去洗水果了。在盥洗室的时候雏田听见了这边传来的响动,满怀欣喜地回到门口的时候却有些不知所措——甚至都不知道应不应该踏进去。她屏住呼吸,去听病房里那两个人的对话,又不如说其实大部分的时间都是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在说:

佐助,佐助,佐助。

佐助,纲手婆婆说给我们做的义肢就快做好了。

佐助,宇智波的宅子修好了之后我也想去看看啊。

佐助,等我当上火影了,我们就一起保护村子吧。

……

她不是知道病房里坐着的,这个拥有一双深邃如墨的眼睛的男人对于漩涡鸣人来说是怎样的存在。是最好的朋友,不是吗?是漩涡鸣人从第一刻起到最后都没有放弃追逐过的,甘愿在雷影面前双膝下跪去求情的,宁愿咬着牙断掉一条手臂也不肯说放弃的人,宇智波佐助。这些她都听说了,在这村子里的每一个人都知道这些。但是当她真正看着这两个人独处的背影的那一刻,她终于感受到了更多的一些东西。漩涡鸣人从来都是热情的,健谈的,可是那样特别的关切,在意,憧憬和期盼,她只在那些对着宇智波说的话中听到过。

“这……这是水果。”雏田嗫嚅着把水果摆在桌上,声音比往常每一日都要更轻。

原本每日都是洗好切盘再走的,那一日她居然只是就这样匆匆离开了病房。

背影中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那之后雏田来得少了,他知道。

 

06

鸣人从柜子里掏出另一套从未见过花色的睡衣时他非常克制地压住了嘴角的笑意。

“嗯?”他故意把声调往上抬了些:“给我准备的?”

佐助没有回宇智波老宅。确实如鸣人所说,战争结束不久那宅子很快便被修缮好了,然而他一次都没去住过。两个人非常默契地谁都没有问,他就这样跟着鸣人回到了他的家。

“还不能有换洗的衣服了吗我说!”像是私藏的小心思被发现了一样,鸣人看似有些不爽地把衣服扔到他面前——但是这借口找得可不太妙,他丢过来的睡衣明明是崭新的。

鸣人依旧挤在他那件小小的单人公寓里。一张床无论如何还是挤不下两个成年男人,佐助找了块空地,把被子铺开。一个忙于处理事务整整一天,另一个在路上马不停蹄了大半日,两个人这个时候都感觉到了疲累,于是洗漱之后不约而同地躺下歇息。

“为什么突然回来啊。”

安静了一会儿之后,鸣人突然问道。

“不是你叫我回来的吗?”

他闭着眼睛回道。

“我哪有这么说啊——”

“那么你是不想我回来?”

“……”鸣人被噎了一下,好吧,他承认,他确实想念眼前的这个人,但是连他自己都没想到能够这么快,那封信被送出去之后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收到了回复,信上只有寥寥数语,写明了他将要回来的时间和见面地点。

“我没这么讲啊,”他说:“就是很奇怪,明明之前一封信都拖着十天半个月不回,而且你都三年没回来过了,到底为什么突然想回来啊,真的很奇怪!”

“你从来都没给我写过那么长的信。”

 

是的,那是一封长信。连佐助收到信的时候都不禁有些困惑,整整三大页的,漩涡鸣人专属的龙飞凤舞。他知道鸣人或许时常憋不住有一肚子的话想要和自己说,但是这家伙却对作文很头疼,于是每次写信都尽量简短。然而那信上其实又什么都没有写——通篇都没有提任何重要的事,唠唠叨叨地扯了许许多多鸡毛蒜皮之后又开始感叹时间过得真快云云。

但佐助从字里行间能读出来对方的焦虑,大概是被什么事情缠着烦心不已又不能直接说。敏锐如他自然一下就推断出了究竟是什么能令吊车尾如此烦心——

于是他终于决定回木叶看看。

是啊,他想,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又是三年了。

 

“有烦心事?”

佐助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起来。

“是啊。”鸣人枕着手臂,抬头望着天花板中间那盏散发着昏黄色光线的小灯。

“你不适合做火影。”虽然知道自己这么说有些打击人,但他还是忍不住指出来。

鸣人愣了一下,继而笑着承认:

“是啊,”他说:“我可能真的不适合。”

 

这话佐助不是第一次说了。上一次,是在他再一次离开木叶的前一晚。

“为什么突然要走啊?!”

那个时候的他还很不理解为什么这个好不容易又回到自己身边的,最好的朋友,又突然提出了这样的要求——毕竟前段时间他还答应了自己以后要做暗部队长。

“现在有什么不好吗?”鸣人差点从床上跳起来,他急得都有些生气了,拧着眉毛,口气听上去像质问。但是过了两秒钟他又缓和了下来:

“有人和你说了什么吗?”

鸣人并不迟钝,佐助回到村子里,伤刚好一些了的时候,就立马被叫出病房,在木叶的讯问室里待上了好几天。对于木叶来说,他还是个背负着许多罪名的叛忍,鸣人知道即便和他一起在战争中立下功劳解开无限月读,村子里还是有很多人对佐助保持着相当忌惮的态度。

“佐助,你有什么事情都要跟我说。”

他非常认真地盯着他的脸。

“如果你是担心会有人不接受你的话,完全没必要啦!卡卡西老师都跟我说了,你以前……做的那些事情,都不会再被追问了。”他试图说服对方:“村子里的大家都是很好的人,佐助也是很好的人,你现在是村子的英雄啊!只要花一点时间,肯定没有问题……”

“我已经决定了。”

佐助却只是打断了他的话。

鸣人哑然。从最初听闻时的惊愕到不解,再到带着点愤怒的焦灼,那个时候的他是那样真心实意地想要把佐助留下——又有谁会想要好不容易再次抓紧的那个人,在短暂地停留之后重又和自己隔着万水千山。可是当他试图挽留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什么理由都说不上来:佐助不是曾经那个为复仇追求力量而背负着仇恨一意孤行的少年了,他只是……只是选择离开。

“还有,……”他抬起头,平静地说:

“你并不适合做火影。”

佐助知道这么说对于鸣人来说果然还是有些难以接受。他看见那个人在夜色之中睁大了眼睛,紧接着拧起眉,果然是觉得不服气吧,可能还觉得自己小瞧了他。然而他并不是质疑他的能力,鸣人就像光,但是这个世界上永远、永远都会有无法被照到的阴暗角落。

因为经历过黑暗,所以才更懂得。

 

“你太理想化了。”他叹了口气:“是雨之国的事?”

 鸣人愣了一下,随即反问道——那声音里除了惊讶还有一丝丝的喜悦。

 “你怎么知道?”无论大名抑或木叶高层,时至今日都还是对佐助怀有忌惮之心,加之确实事关军事机密不便记入书信,他便也憋着没在信上多谈。

“稍微想想就知道了,”佐助好笑道:“我在外面,情报流通肯定比你快。”

“唔……倒也是。”

说着他也从床上坐了起来。

“没想到又变回原来的样子了,”鸣人叹气道:“雨之国……那个时候长门师兄跟我说的,夹在大国中间的小国,总是……”

“要使用武力干涉?”

鸣人听到佐助问出这句的时候心里竟然不自觉地苦笑了一下。一切仿佛都在对方的意料之中,他的那些掩饰统统都被看穿而化作无用。

“是啊。”他顿了一下:“雨之国内乱,这样的内战根本不该由其他国家去做斡旋啊我说,况且局势也没严峻到那种程度,真到了非要插手的地步,我也不想采取过于强硬的措施。”

“但是大名执意如此。”鸣人回想起前几日和大名不算太愉快的会晤:“说如果我们袖手旁观持续实行不干涉政策,别国率先扶持新政权且其间没有相当的抗衡之力,一旦武装解除战争结束,紧邻着的火之国西侧边境再不可无患无虑,我觉得是过于夸大了……”

“风之国。”

“是吗。”

鸣人眨了下眼:

“可眼下风之国和我们是同盟国,我爱罗真的会这么做吗……”

“同盟国又怎样?在利益冲突面前什么都不是,”他言简意赅道,“就算我爱罗不想,他们的大名也一定会向他施加压力,难道你这边不也是一样的状况么。”

“又或者,”他微微颔首,提出了另外一种猜想:“大名只是想借此机会扩张。”

“你太天真了。”

他毫不客气地补上一句。

“是啊,太天真了。”

鸣人深吸了口气:

“我不想参与战争,佐助。”他说:“为什么大国总是要干涉不可呢?小国的事情就让他们独自解决不好吗?总是要战争,战争,扩张,扩张。其实只要风之国和我们都不插手就好了,但是没有人肯这样,你不去做的事情就会被别人捷足先登。我真的不懂为什么,想要和平就这么难么?经历过那样庞大的战争之后大家不应该会更团结吗?结果到最后还是回到和以前一样了,就好像是个无穷无尽的循环。”

“怎么办?佐助。”

鸣人发泄似地说完一长串之后叹了口气,求助般地问道。

 

佐助沉默了许久。该怎么说呢,鸣人和他心里应该都很清楚了,从对方略显疲惫地笑着承认自己或许没有成为一个好火影的才能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他大概已经意识到,这一次的纷争或许不能用和从前同样的方式解决了。

但是这一刻,他突然不想再继续这样沉重的,多少令人不悦的战争话题。做个火影,做个好火影,是多么的不容易啊。从回来时在一乐见到他的时候,佐助就知道他已经很累很累了,虽然强撑着不在自己面前表露出来,也不知道是逞强还是为了不让他担心。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吊车尾的也多少需要休息一下了吧?毕竟一直被推在所有人的前面,是真的非常容易感到困顿的啊。

于是他注视着那双湛蓝得一如从前的眼睛说:

“我相信你。”

 

鸣人等待着佐助给出答复的时间里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已经做好了被对方不留情面地教训一通的准备了,他揩掉眼角的泪水,然而等到的只是一句淡淡的“我相信你”。

他愣愣地注视着那张脸,昏暗的房间里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但是他依稀能从窗外漏进来稀疏的星光中辨别出几分柔和。一瞬间,一直以来犹豫着的事情好像终于确定下了答案,他突然变得非常轻松,用力地做了个深呼吸之后,看见佐助的嘴角也轻轻上扬了几分。

一贯表情有些冷淡的人温柔起来,真的很要命。

“晚安。”

鸣人笑了起来,轻声道。

 

07

令漩涡鸣人烦恼的事情,其实并不止雨之国这一件。

早在一个月之前,日向日足曾经约他在日向家的大宅见面。当时刚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刚从文件的海洋里挣扎出来的鸣人还相当不解为什么对方会突然找上自己。他有些不明所以地踏入日向家会客的和室,其实对于这样大家族的一族之长他还是有些犯怵——他一向是有话直说的类型,然而有很多时候对上的人总是喜欢把意思藏在话中,到现在他也还是不擅长应对这样的场合,每每碰见总还是回答得很干涩。

他是第一次进入日向家的大宅,不愧是大家族,居所相当之大,被仆人引着穿过连廊带到自习室的路上他就偷偷打量着了,要不是有人引路,他估计能在宅邸之中迷路。非常传统的和式宅邸,装点算不上华丽却也能察觉出其手笔。他推开门,空处摆着精心侍弄的花草和装饰物,日向日足就坐在会客室中央的和室桌后面等他。

等待日向家当家发话的过程相当漫长。鸣人眼看着他从纹饰精美的盒中取出茶叶,信手撒入面前的蓝瓷花纹茶杯,再拎起一旁的紫砂茶壶,向杯中注入沸水。茶香很快便在和室内淡淡地蔓开来,他端起杯子轻晃,茶汤渐渐地透出些许绿意来。

他虽然已经身为七代目火影,在日向日足面前也还是得守着那些礼数。除了顾着年龄上隔的辈分之外,原本,日向就是木叶屈指可数的大家族,战争中又立下不少功劳,因着好友宁次的死,地位更是举足轻重。原本木叶高层的那些顾问,因着年龄的缘故,也陆陆续续准备从位置上撤下来。他能感觉得到日向一族对于这个位置有所布置和准备。

鸣人跪坐着,只觉得腿发麻。要保持着这个不怎么舒服的姿势安分地坐着对他来说着实不易,但是又不敢乱动,只能别扭地用手掌揉着膝盖处做些小动作来缓解。他眼睁睁地看着日向日足悠闲地轻摇着茶杯,看着那些翠色的叶片在水中上上下下浮沉许久,终于忍不住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那个,请问……”

“不用这么紧张。”日足抬起头来,脸上摆出标准的会客式笑容,说话的语气拿捏得相当客气:“把这里当自己家就好。不知道火影大人喜欢喝茶吗?”

“您太客气了,叫我鸣人就好。”他被对方弄得倒有些慌张起来,连连摆手。

“想必工作很忙碌吧,实在感谢能抽空跑这一趟。”

日足放下茶杯,似乎终于要开始说些什么,但一来二去却都只是非常平淡的问答。工作忙不忙,近来身体可好,云云。鸣人依着对方一条条答下来,倒也没什么让他为难的,只是越问他越摸不着头脑,愈发弄不懂对方的意图。

“七代目也快二十岁了吧。”日足看似漫不经心地提起。

他“嗯”了一声,有些茫然地点点头。

“身边不缺个人照顾么?”

日足眼神游移开去,手指梳理着案台上花瓶里伸出来的那一枝山茶,继续道:

“小女雏田,倾慕七代目多年,想必火影也是知道的。”

对方保持着得当的声调和语速,在一大段不着边际的寒暄之后终于是不紧不慢地切入了正题:“不知道是否有意促成一桩好姻缘?”

鸣人握着茶杯的手在半空中僵住,抖了一下,差点将茶水泼了出来。

 

日向日足那天和他说了很多。当然不会是什么露骨的言辞,但每一句话显然都暗含深意。表面上像是父亲为自己执念多年的女儿求得成全,然而鸣人知道其实并不像听上去的那么简单。现眼下日向是木叶首屈一指的大家族,其势力不容小觑,鸣人在四战过后的声望亦不用提,如果宗家的大小姐和现任的火影喜结连理,对于双方来说都是有利无害的事情。

“雏田毕竟是我的女儿,她对你的用心大家也都知道,我也希望她最后能有个好归宿。”末了,日足呷了一口茶:“我想她能够成为一个好妻子。”

    虽然言辞并不强硬,但话语中暗施的压力不言自明。

“请容我……考虑一段时间。”

鸣人最后有些艰难地说道。

 

他对于日向雏田的感觉是怎样的呢?其实并不坏。鸣人思索起过往,这还是个曾经在佩恩面前替他挡下一击的女孩子。但在那之前,他对这个沉默寡言又有些害羞的女孩子没有多大的印象,只是很奇怪为什么自己每次和她说不了几句话对方脸就红得像要滴血,还是之后的某天被小樱恨铁不成钢地点着额头才知道原来这个女生一直喜欢自己。

比起自己曾经喜欢过的小樱来说,雏田更为温柔贤淑,他想起自己战争结束后养病的那段时间她常常来探望自己,总是带着花束和精心制作的糕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后来雏田来得就不如以前勤了。但日足说得没错,雏田应该能够成为一个好的妻子,好的母亲。而且,只身一人忙碌于各种繁杂的事务中,多个人照顾自己也并没什么坏处。

“说句不太好听的话,”日向日足在之后光顾火影办公室的时候这样对他说道:“既然七代目现如今没有特别中意的女孩子……那么选择小女也未尝不可。”

是,是。对方再到后面几次时虽然还尽量保持着客套,神态间的不悦却还是能够捕捉得到,像是吃准了他的性子一样步步紧逼,对于雏田的心意鸣人当然不是不知道,也找不出什么能够一口驳回的理由,唯一能说得上的一点不过是,他对这个女孩子并没有那种感觉,而只是把她当成一个普通的同期生朋友来看待,但就连这一点也被日向日足巧妙地驳回了。

然而鸣人就是迟迟下不了决心答应。

他知道雏田应该对自己父亲的动作有所知晓,那天从和室里出来之后他又在走廊上撞见了她,她再一次红着脸唯唯诺诺地跟自己打了招呼。或许自己的犹豫不决会让这个敏感的女孩子觉得有些难堪,然而,然而——

总觉得还有什么东西放不下,总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应了日足的提议。他形容不好心里那种空缺的感觉究竟是什么,似乎总有个名字一直在自己心里兜兜转转,而他只是张着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直到看着佐助的那一刻他才终于确认了那种感觉。

 

“真的非常抱歉。”

他对着再一次前来的日向家当家,终于坚定地说出了这几个字。

 

08

“真的是,这么快就要走了啊。”

站在村子的入口处,鸣人帮佐助扯了扯披风。他的行李总是很少,无论走到哪里都只带着那一个看上去几乎没有多少分量的挎包。天才刚亮不久,街道上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回来本身也不在计划内,”他系紧了披风的束带:“川之国边境的调查才进行到一半。”

鸣人“哦”了一声。虽然早就知道佐助是特意为了他回来的,但再一次听到对方这么说心情又不由自主地愉悦起来,欢快地吹了声口哨:

“要多保重啊。”

“该要小心的人是你。”他瞥了一眼身边站着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鸣人似乎又长高了一些,那头灿烂的金发顺着早秋的凉风舒展开来,原本有些肉肉的婴儿肥的脸蛋开始变得棱角分明,看上去已经像一个真正的男人了。

“别忘了雨之国的事还没解决。”

“一定能有办法的,”鸣人咧开嘴:“我可是漩涡鸣人啊!”

是啊,佐助把视线转向前方,在心里笑了一下。

这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意外性第一的漩涡鸣人。

“走了。”

他向前迈出了脚步。

 

鸣人昨天见过了雏田,在他去一乐打包晚饭的路上。那时雏田正好从一旁的花店里捧着几枝向日葵走出来,正当他觉得有些尴尬的时候,女孩却红着脸腼腆地叫了他的名字。

“是父亲的意思,”她走在他旁边,声音轻轻地:“并、并不是我……”

“抱歉啊。”鸣人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表示歉意。

“不,不用的。”雏田又紧张地摇起头来,默默了一会之后却重又开口问道:

“鸣人君……有喜欢的人了吗?”

被突然这样问到,他愣了半秒钟,随即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来:

“是啊,”他说:“看来我真的有点迟钝吧。”

“我、我还是喜欢鸣人君。”雏田鼓起勇气,脸颊上的绯红晕染得更开,眼神却有着十二分的认真:“但是我希望鸣人君能、能够开心,……所以,一定……一定要……”

“啊,我会的!”

他握拳,似乎早已在某一秒下定了决心。

漩涡鸣人从来都不缺少勇气。

 

“佐助!”

看着他的背影愈离愈远,鸣人突然把手举到嘴边,大声地叫着他的名字。

“我知道,我知道如果我要……”他扯着嗓子喊,说到最关键的那几个字的时候声音还是因为紧张而有些放低,但他努力地没有就这样把那几个音节在嗓子眼里含糊掉:

“……想要和你在一起的话,还有很多很多阻碍和未完成的事等我去解决”

丝毫都没管佐助到底是不是愿意和自己待在一起就这样讲出来了,但鸣人笃定着对方的心思一定和自己一样,毫不退缩地,隔着晨雾遥远地喊过去:

“我可能真的像你说的那样,不适合做火影,但既然我已经成为了,我就一定、一定,也必须努力去做——”因为紧张和兴奋,鸣人的话几乎都有些语无伦次起来,然而听得出他正在拼命得表达着自己心里正涌动着的情绪:

“我很笨,又很迟钝,也许有很多事情都做得不够好,就像你说的那样,我真的是个吊车尾,但是我也用自己的笨办法在努力地让自己变得更好一点。你说得对,这个世界上总是有光照不到的角落,我承认,但我绝对不会放弃自己说过的话。我一定会拼尽全力守护好这个村子,也一定会用自己的方式成为真正能独当一面的火影——”

“然后,等到有一天所有的事情都完成了,我们一起去旅行吧!”

 

在不知道是佐助离开之后的哪一日,他看见从大片的火烧云旁掠过,消失在天空尽头的飞鸟身影,突然就懂得了他离开的意义。

佐助,佐助是多么骄傲的一只鹰啊,他望着飞鸟离去的背影,矫健而自由地,在夕阳下闪烁着独一无二的色彩。没有人有权力夺走他的翅膀,剥夺他飞翔的资格,他应该永远自由地去往属于他的远方。

 

吊车尾真的很敢说,他听着身后传来的那个大咧咧的嗓门蹙起眉,谁说过要和你在一起了?也太自作主张了吧。佐助觉得有点好笑,但是鸣人在自己身后那样坚决地说出来的每一个字,让他的嘴角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他明白这个有些固执的傻瓜也许终于在某一刻被火光点亮,终于发觉了心之所向之中的另一抹色彩。

漩涡鸣人最初的、最执念的梦想,根本就不是什么“当上火影”,而是“被所有人所认同”啊。

他其实已经成为了他最想成为的人吧。

他这样想着,伸手在早秋微凉的空气中裹紧了披风。

 

佐助从始至终都没有回头。鸣人站在他身后,望着他黑色的发梢被风扬起,深色的披风呼啦啦作响。风突然又大了一些,卷着地上枫红色的落叶唰啦啦地飘起来,那个身影逐渐远去,缩小,化作一个黑点,几乎快要消失在晨雾之中。没有给出什么回应,但是他相信,自己说的那些话一定每一个字都被他收进了耳朵里。

“等我!——”

他最后郑重其事地对着他的背影喊道。

 

尾声:

“为什么又是煎蛋的说!”

八代终于继任,好不容易不用再像从前那样起早贪黑,然而一觉睡到自然醒的美梦却没能得以实现。才七点半他就被佐助不客气地一把掀开被子,溜进来的凉飕飕的空气让他的睡意顿时散了大半。睡眼惺忪地走到餐桌边时,早餐已经摆在餐桌上了。他揉揉眼睛看清盘子里盛的是什么之后,对着还在灶台前忙活的人爆发出了不满的抱怨声。

“都多少天没变过了!”

“我只会做这个。”佐助转过头来哼了一声:“要么自己做,要么忍着。”

“你说谎的吧!”明明就很擅长料理的样子啊!

“呵呵。”他走过来,把自己的那份煎蛋夹进盘子,又把装着温好牛奶的玻璃杯递到鸣人手上:“你吃了那么多泡面,是时候换点健康食品解一下毒。”

“……”

“话说回来天还真是冷啊。”他最终还是妥协着切下一块煎蛋送到嘴里:“也不让我多睡会……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暖和起来的说。”

“就快了。”他的眼神移向窗外,树梢上的积雪已经开始化了。

“春天就要到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一群飞鸟正从这间林中的小木屋上掠过,自由的、清脆的、嘹亮的鸣叫声回荡在林子上空,又向着远处被山岚笼罩着的群山展翅而去了。

“真好啊。”鸣人咕噜咕噜喝掉大半杯:“等春天了就可以和佐助去更多的地方了。”

于是他们相视一笑,在桌边坐下来,开始了又一个新的早晨。


End


之前有写过一篇原著向的文,当时有些想法但没能完成,之后机缘巧合参加原著向合志,便写了这篇。有几个朋友问过那篇还写不写,那篇应该不填了,因为想说的话都在这篇里啦。

发的时候也没敢仔细扫,毕竟长久之后再回头看自己的文总是感觉很异样2333诸多不足还请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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